“我们私自出宫不会被人发现吗?”
“我若不想,无人有此本事。”,隔了一会儿,陆行之又道,“上京应只有一人能同我过上几招。”
至于那个人是谁,陆行之没有多提。
很快,陆行之带她来到一处高耸的屋脊,将她放在脊梁上。
苏烟适才发现,这是定国公府。
她和陆行之在藏香阁的屋顶上,苍郁的老槐树恰好遮住两人的身形。
她不敢乱动,往下瞧了一眼赶紧规矩坐好。
从他们的位置往外看,正好能看见兰宇轩——也就是他们的婚房。
苏烟:“既是回家,为何不走正门?”
要如此偷偷摸摸、神神秘秘的?
陆行之坐在屋脊上,一条腿弓着、一条腿随意地耷拉着。
他随手取了她头顶的凤冠,在掌心掂了掂重量,又斜了眼凤冠在她鬓角压出的红痕,问她。
“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么?”
苏烟:“......嗯?”
陆行之没接着往下说,指向兰宇轩院子里的长廊一角,示意她看。
角落里,月儿拽着一个昏迷的女子,磕磕碰碰往前挪。
她歇歇走走、走走歇歇,耗费九牛二虎之力将其拖进花圃从里。
苏烟看清昏迷女子的面容。
“怎会是......丁婉儿?!”
月儿何时和狐狸精杠上?她俩到底发生何事!
陆行之慵懒地往后仰,漫不经心道,“苏小姐一个月内,害人家痛失两次嫁入豪门的机会。还不许人家报复?”
被点醒
() 的苏烟很快想通,脑补了一段狐狸精想加害她、被月儿意外撞见的戏码。
她很想知道具体的经过,说出来的话却变了样。
“我记得朝她扔石子、害她落水的人可是你。”
陆行之不否认,双手枕在脑后,勾了勾唇角。
这时,一个侍卫呈上精致的香筥。
“此物是丁婉儿留下的。”
香筥用以盛香,是房内常用之物。
陆行之接过香筥仔细查看,发现香筥内有机关,转动开合应另有乾坤。
苏烟,“......要不打开看看?”,又捂鼻离远了些,“你闻就好了。我对尘世尚有眷恋,想多活几年。”
陆行之:“......”
论谋杀亲夫,她倒是在行。
他随手扔了香筥,也不知扔到哪个旮旯去了。
管那香筥有毒没毒,反正不是好东西。
又指向花圃里昏迷的狐狸精,“你惹的事,你处置。”
“凭甚确定是我惹的祸?包公断案也不及你三分,”
苏烟不服。
“说不定是你貌若潘安、俊美异常,她对你‘心生迷恋’,才想要置我这个‘情敌’于死地。”
脱口而出的猜测,谁也没有证据,唯有等到狐狸精醒来审问,方可得知真相。
陆行之剑眉微蹙,却是没计较谁对谁错,只默默颔首。
“承蒙夸赞,某确实生得不赖。”
苏烟听不下去了,对侍卫交待,“将人抬去喜林堂,交由苏二婶处理。”
*
定国公府外,停着一辆明黄色的龙辇。
陡然,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晃了一下。
守候的小太监没看清,只听到龙辇里有东西掉落的清脆声响。
小太监跨上龙辇,发现地毯上躺着一个精致的香筥,外形和乾德宫常用的一模一样。
这种香筥,多盛安神之香,永康帝每每出行都要燃上一二。
“哦,原是香筥掉了。怎么合上了?”
小太监打开香筥。
*
定国公府内,永康帝负手走向兰宇轩。
他的身后,跟着步伐紧凑的曲公公。曲公公手里端着青花瓷盘,盘子里装着醇香的交杯酒。
这一幕被坐在高处的陆行之和苏烟瞧见。
苏烟:“皇上怎么来了?”
陆行之柔和的目光刹那间变得阴寒,如即将出鞘的刀锋,尖锐且锋利。
然,这些情愫很快被他掩下。
他眼中重新浮现出玩世不恭的懒散。
“问问就知道了。”
几个跳跃间,陆行之带着苏烟出现在永康帝面前。
“臣叩见皇上。”“臣女拜见皇上。”
永康帝显然没料到,怔了半晌,笑道,“朕打算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曾想你们提前回房。也好,交杯酒嘛,朕就想看着你们喝,沾沾
喜庆。”
言罢让曲公公为二人呈上交杯酒。
御赐之物、皇恩浩荡,不管是否愿意,也需感恩戴德接下。
婚房内,陆行之和苏烟同坐在床榻前,手腕互交,同时饮下交杯酒。
暗地里,陆行之的手不动声色抵在苏烟的后背。
苏烟感觉很奇怪。
那口酒裹在口腔,像是被什么卡住,怎么都吞不下去。
她只好含着酒、抿着唇,浅浅一笑。
陆行之倒置空了的酒盏:“多谢皇兄!”
永康帝大笑,连声说好,似发自肺腑为两位新人高兴,送了好些祝福语。
洞I房之礼耽搁不得,永康帝没做久留。
永康帝走后,婚房内剩下陆行之和苏烟两人。
陆行之收回抵在苏烟后背的手。
没了束缚,苏烟自然而然喝下那口酒,侧眸看见陆行之一拳打向腹腔——“哇”地一声,扭头吐了。
四目相对。
苏烟:“......你吐了?”
陆行之:“......你喝了?!”
*
永康帝走向龙辇,想起陆行之和苏烟喝了‘销魂’,他整个人止不住的兴奋。
虽说无论他到不到现场,那两个蠢货都得喝,可亲眼瞧见实在刺激。
呵!
龙辇内,熟悉的熏香肆溢。
他深深地吸一口,激动得近乎颤抖。
心底那些邪恶、龌龊、病态且扭曲的念头不断地攀爬、不断地疯长!
他额上青筋直冒,眼底是肆虐的红。
他抽出一把匕首,在自个腿上快速割了一刀。
肌肤被划过的痛感加剧,他忍不住舔I舐刀上淋漓的鲜血。
石狮旁,两个侍卫抬着一个昏迷的女子。
许是怕冲撞皇威,侍卫们垂首跪在路边一直未动。
隔得不算近,永康帝看不太清女子的脸,仅从婀娜起伏的身段上判断,对方定是个妖娆的小美人。
他晃动手中的匕首,忽地邪I魅笑了。
“去,把那姑娘抬上来!”
*
婚房内,陆行之使了很多方法,也没能让苏烟吐出那口“吞下的酒”。
情急之下,陆行之给她喂了一大把解药,也不知究竟能解啥,反正吃了没啥害处。
苏烟算是明白了,陆行之要防的人是永康帝。
而他和永康帝,表面看似“君臣情深”,实则危机暗涌。
这道御赐的交杯酒可能是“试探”,也可能是“谋害”。
不管怎样,苏烟喝了酒。
酒里有没有毒?
她究竟会不会死?
两人面对面坐在矮桌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相对无言。
与其说等天黑就寝,倒不如说等毒发。
苏烟素来理性,很快将自个的身后事想了个遍。
她这一生虽然短暂,但还算精彩。家人疼爱、友人怜惜、夫子器重......这十七年里也没甚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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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她不愿父亲面对失去爱女的痛苦,她走得也体面。
可再理智的人呢,一想到自个恐会身亡,也不□□露出不同与往常的伤感。
“我墨兰苑的西厢房内,放着一箱金子。你替我交给二婶,她攒这些钱不容易,日后还得娶儿媳妇。”
陆行之正细细地观察她的面色,见她并无异样。
他取下温着的茶盏倒茶。
他没有抬眸,“你刚才说什么?”
苏烟:“我死后把我的嫁妆还给我爹吧,我想你爹娘能同意。”
这些嫁妆是她爹多年的积攒,够她富贵一世、精致半生。
既然她没福享用,还是留给爹爹处置。
陆行之拿着茶盏的手一顿,凝视着她的眸光变得意味难明。
“嗯?大夫不是说了?你没事。”
“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她神色戚戚,难得悲切,“我死后将我葬在我娘身边,我很想她。”
陆行之失笑,递给她一盏温茶,“这恐怕有点难。”
毕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谁知那个时候他是否活着?万一他走在她前头呢?
苏烟可没想这么多,一口温茶下肚,干涩的喉间暖呼呼的,心境也好了些。
“有时候你真的很惹人厌,我很想将你一起带入地府......算了,考虑到爹娘舍不得你,还是罢了。”
陆行之:“......”
这就不对了。虽然他这些日子没搭理她,也不至于被她判处死刑。
“别瞎想。你不是要签协议么?”陆行之说,“签,现在就签。”
“协议”两个字让苏烟瞬间清醒,倒不是她非签不可,只因这是两人气了好几天的矛盾。
陆行之决定签协议,意味着他向她妥协、意味着他愿意为了婚后的生活做出改变。
她来了精气神,“马上,我把协议拿出来。”
她走到梳妆台前,从左下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红木箱。
小红木箱模样甚是精巧,外头用一把漂亮的金锁罩住,里面没放金银珠宝、没放房契典据,仅有一份拟好的协议。
协议上尚有被他气恼折过的痕迹。
“你真是......有心。”,他沉沉一笑,语气甚是压抑,也没看协议,只说,“我有两个条件。”
“一,你需得遵守为妻之道,不得相看旁的男子、更不许同旁的男子往来;”
“二,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不同意,你不能提和离。”
这些条件于寻常夫妻而言,并无多大不妥。
举案齐眉、忠贞诚实、遇见困难不逃避相濡以沫......
可他们不是寻常夫
() 妻,她有自个的小性子。
“那你也不能勾I搭外头的女子,而且,而且我不同意,你不许碰我。”
她说这话时,美目里蒙了一层迷离的霏雾,委屈得好似他曾欺负过她千百回。
他觉着好笑,恍然间记起霍修染的‘预言’,说他极可能新婚之夜做和尚......乌鸦嘴真还说中了。
他必须保留最后的坚持,那是男人的尊严。
“我要睡床。我不会睡地上,也不会睡软塌。”
苏烟:“......”
放心,她不是孬种。来日方长,她断不会委屈自己。
他的语气坚决,她亦寸步不让。
她用锦被做界,在拔步床中间隔出一道分界线。
“一人一半。谁也别越界、谁也别碰谁。”
陆行之微晃手中的茶盏。分明是清甜的金银花,裹在口腔全成了淡淡的凄苦。
他仰头猛灌了一大口,目光清朗地看向她。
“甚好。”
*
许是解决了这几日的烦恼、又许是交杯酒对她真的无害,总归她现在甚是轻松,连着身上的疲乏也一扫而光。
她唤了如意如薇进来伺候,卸了妆、用珍珠粉敷了面,又去浴室沐浴更衣......等她忙完回到婚房的时候,陆行之已着里衣躺到拔步床上。
他还算拧得清,沐浴过后穿得严实,睡在拔步床里侧,没越界。
苏烟:“对了,娘亲让我掌管兰宇轩的账务,把你的小金库给我了。”
陆行之虽是个纨绔皇族,但在金钱上,从不似其他贵公子般挥霍。
相反,他素来很有规划,十六岁起投资商铺、赚得盆满钵满,名下的房契地契数不胜数。
陆行之:“......!!!”
什么时候?
苏烟,“就是你不搭理我的时候。”
姚夫人说了,甭管男人多横,只要抓住他的经济命脉,就能吃定他一辈子。
不理人?
没关系,没钱了自会回来。
陆行之,“那岂不是我支点钱还得问你要?”
“是的。”
陆行之语塞,睁眼望着头顶大红色的蚊幔,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苏烟,“不过你放心,我无意管你。明天敬茶的时候,我会和娘说清楚,把金库的钥匙还给你。”
她和他只是协议夫妻,没必要在金钱上束缚他。
她亦不愿给自己添麻烦。
“还有一事,”苏烟顿住,莹白的粉颊浮上一抹红晕,“我提前备了猪血,在衣柜的最下方。”
她早料到今夜两人不会圆房。
洞房花烛夜,新娘未有落红必招人笑话,管事的麽麽和娘亲也会询问缘由。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做戏得做全套。
陆行之,“......你懂得还挺多。”
苏烟,“难道我要对外
说是你身体不行么?”,见陆行之面色沉郁,她又道,“需要我替你摇床么?”
陆行之恨恨地闭上眼,咬着牙:“多谢。”
*
晚风轻拂、红烛摇曳,银辉洒在雕花的木窗上,映照出窗畔婀娜的人影。
窗外,宾客散去、仆从退下,满院除了寂静,只剩下篱笆墙上交I缠的三角梅花。
苏烟合上书册,揉了会发涩的眼,熄灭红烛。
他......应是睡下了吧?
先前“吱呀”“吱呀”的摇床声清脆,也没能将他吵醒,应是睡得安稳。
她迟迟不肯上I床,是因脸皮太薄。
不管她嘴上如何逞强,要和男子同塌而眠,她委实难为情。
更何况他久经沙场的气势强势又浓烈,让她无法忽略。
她在床畔站了一会儿,终究抵不过睡意,轻手轻脚爬上床,僵I硬地躺下。
夜深人静之时,是她清浅且匀净的呼吸。
黑暗中,陆行之睁开眼。
屋外房顶上传来纪沐尘和霍修染的对话声。
——“我赌一百两银子,陆哥今晚肯定睡不到嫂子。”
“你蠢啊,这还用赌吗?他连床都上不了。”
“没这么憋屈吧?我不信。”
“看看?”
“看看就看看。”
房顶上有瓦片被小心揭开的轻微声响。
陆行之一记飞刀射I向房顶,“滚!”
侧头,他看向身畔熟睡的她,细长的桃花眼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苏烟在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中醒来。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感觉脑子混沌得很,仿佛一夜之间忘记所有事,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是谁?
这是在何处?
她又在做什么?
她茫然地侧身,发现枕畔有个俊美白净的男子。
......这?
她蓦然一惊,拢紧身上单薄的中衣,抬手就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