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一点不窝心!这些年我们寄给他的信,他全扔了,一封也没带回来!”
姚夫人每次给陆行之回信,都会让苏烟代笔,故而那些满是母爱的温暖,全是苏烟一字一句细细写下的。
苏烟笑道,“路途过于遥远,陆哥哥带着不方便。他心里头有您,您是晓得的。”
姚夫人不回话了,素手随意搭在怀里抱着的白毛哈巴狗肚皮上。
哈巴狗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露出狗脖子上戴着的五彩链子。
链子甚是精致,有红玛瑙、黄晶石、绿翡翠等,颗颗不重样,被打磨得光泽细腻。
苏烟,“姚姨,您何时给乐乐买的链子?多好看的。”
哈巴狗的名字叫乐乐。
苏烟不问还好,一问姚夫人更气了。
姚夫人自然不会说链子是陆行之送的,但心头到底嫌儿子过于没心没肺,对狗都比对媳妇好,又则能讨媳妇欢喜呢?
“咱不稀罕,啊?姨给你买更漂亮的!”
苏烟,“......”
她不稀罕,她就随口一说。
苏烟正要解释,听得书房里传来陆仁忠气急败坏的怒骂:
——“哪有老丈人不回来就举行婚礼的?这于理不合!三月和五月,就差两个月而已......”
“定好的日子......是,皇家定好的日子不好违背,但事出有因......”
“你这逆子,何时这般讲究了!”
......
书房距离前厅不远,陆仁忠的声音又大,苏烟想听不见都难。
姚夫人握住苏烟的手,宽慰道。
“你爹有事,在路上耽搁了,恐怕赶不及回来。”
“不过你放心,不管怎样我们一定将你俩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绝不委屈你!”
提起父亲,苏烟心头的那根刺愈发尖锐。
他为何每年往淮州通县汇钱?汇的还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为何每年向皇上请旨去淮州考察民情?
他去淮州是不是为了看望那对母女?那些钱是不是汇给了她们?
他和那对母女究竟有什么关系?那个心智不全的痴傻女儿又为何和自己长得如此相似......
苏烟不敢去想。
她怕那些难以启齿的猜测会变成事实。
苏烟掩下长睫下的冷辉,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装作无事。
“辛苦陆叔和姚姨。”
*
用午膳的时候,陆仁忠的脸色始终不大好,陆行之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颐。
陆仁忠:“你就别进宫了,皇上不会由着你胡来。”
陆行之和苏烟的婚事
是皇上御赐的,定在三月初八。
可苏烟的父亲是皇上的太傅,皇上无论如何也会卖太傅一个人情,等着太傅归京了,再择日为小两口举行婚礼。
婚期具体改在哪日,陆仁忠已经算好了,就在艳阳高照的五月。
陆行之不同意,坚持婚期按原定的日子举行。
“爹,儿子自有办法。”
“......你!”
陆仁忠自认和儿子扯不清楚,尤其是礼节道义,陆行之自有一套行为准则,根本不理睬世俗的看法。
陆仁忠想起儿子在书房里说的话。
——“老丈人不在就不能举行婚礼?那我们得抓紧了。要是苏伯父在回来的路上有个三长两短,苏烟得守孝,还得耽误三年。”
听听?听听!
这都是什么混账话!!!
陆仁忠心中有气,又不好过分纠结同一个问题,遂指向陆行之拿了一路的腊梅花。
“一个大男人,成天搞这些花花草草做什么?娘们唧唧的!”
陆行之一愣,半晌后指向身侧的苏烟。
“这是她......”
“她什么她?”陆仁忠气道,“别什么都赖烟儿,烟儿不帮你顶罪!”
陆行之:“......”
行,您说什么都是对的,只要您高兴。
*
用完膳,苏烟留在前厅陪姚夫人唠嗑。
陆行之先是回了趟兰宇轩,换了套稍正式些的墨蓝色锦袍,又回到前厅,给自个沏了盏热茶,站在窗畔悠闲地晒太阳;
那位置不偏不倚,恰好挡住姚夫人头顶暖洋洋的日头。
姚夫人瞪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抱着哈巴狗移了个位置。
陆行之似乎没察觉,拿着茶盏在前厅晃悠。
他身形高大、壮硕如山,分明是随意走动,却正好截了雕花窗泄进来的阳光。
姚夫人被烦到不行。
“你晃来晃去干什么?你晃得我头疼!”
“你不是要进宫面圣么?还不走?!”
陆行之没有回答姚夫人的话,而是反问。
“娘.......您不是要午睡么?”
“午睡?我不午睡!我和烟儿正聊得热乎呢......”
姚夫人话头一顿,似是意识到什么,忙扶了扶额,佯装困乏的样子。
“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困了。烟儿啊,姨就不留你了,姨先回房休息。”
苏烟应下,目送姚夫人在麽麽的搀扶下离开。
剩下的仆从很有眼力见,纷纷退下。很快,前厅里就剩下苏烟和陆行之。
苏烟淡淡一瞥,瞥向陆行之。
“装够了没?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行之也没藏着,直接问她。
“别人找你买花,你干嘛唆使对方找我买?”
苏烟想起来了,用膳之前陆行之提过,还有问题要问她。
她直直迎上他的审视,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是你未婚妻。如若让旁人晓得我没钱买花,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陆行之,“......苏大小姐也有穷的时候?”
苏烟抬头望窗外的天,神色难得悲切。
“是啊,我最近穷得叮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