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丁婉儿只能说出一句呢,少年也会信了她。
毕竟人是他带过来的,如今闹了这一出,他简直颜面尽失!岂能不生气?
丁婉儿诺诺许久,饶是吐不出一个字,最后只能扯着少年的袖摆撒娇。
“宁郎,我真的不是偷的,是,是我无意中拾到的......”
几个男子的神色很微妙,却也是默契地不吭声。
这种场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也没有蠢到要蹚浑水。
苏烟叹一口气,看向陈宝儿。
“宝儿,没有证据的话勿要乱说。我这些时日,书房的手稿不见了许多。想来是被风吹散了,恰好被丁小姐捡到了。”
在场的人谁不知晓丁婉儿就住在太傅府,还拐弯抹角是苏烟的亲戚,自是有机会“捡到”苏烟的手稿。
可是......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陈宝儿,“是是,阿姐说得对。可是你的半首水调被砚台压着的,也能被风吹走?隔天就在上京传遍了,还说是丁小姐的?”
几个男子:“!!!!!!”
敢情丁婉儿先前备受推崇的半首水调......是偷的苏烟的?
还大言不惭说是自个冥思苦想的呕心力作?!
少年再也忍不了了,痛斥道,“我真是错看你了!”,而后拂袖而去。
摆渡船还在,少年大跨步踏上船只,吩咐船家即刻送他去对岸。
剩下的丁婉儿哭哭唧唧,跌跌撞撞跟上,一声又一声地唤。
“宁郎......宁郎!你等等我!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忽然,丁婉儿脚下一滑,本就站在船头的她,不仅没抓到少年的衣袖,反直直栽进江水里!
——“扑通”一声,
溅起无数水花。
已经踏上摆渡船的少年迫不得已回头,却也只是冷冷瞧了一眼。
女子的名节甚为重要,若是他下水救她、与她有肌肤之亲,那这桩婚事就赖定了。
少年不理,走得潇洒坦荡。
陈宝儿问陈子文,“你不下去英雄救美?”
陈子文耸肩,唇侧不无讥讽,“急什么?捞人的水手在岸上,会救的。”
*
苏烟和陈宝儿告别陈子文等人。
回岸边茶楼的路上,陈宝儿笑得甚是欢愉。
“简直太解气了!狐狸精被拆穿时,王宁的脸都要气绿了!”
“这下好了,今日她‘声名大噪’,往后再想巴结那些公子哥,难喽!相信往后再也没人会
() 说她是‘才女’了!”
“尤其是她落水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哦!”
说起狐狸精落水,陈宝儿更来劲了。
“她这样子,肯定不会参加明日的庆功宴。也好,省得我看见心烦。”
明日永康帝会为归来的将士们举行庆功宴,就在喜乐宫。
依照狐狸精的身份,自然是没资格去宫里参宴,怕的是有脑子发热的“痴情男”带她去。
这下好了,今夜她落水,虽是被救起,但初春的江水寒得很,女儿家到底不受冻,怎么着都要在家休息几日。
再加上她落水被嘲、脸面丢尽,想来也会安生一段时日。
也算是了苏烟的一桩心事。
不过......
苏烟当时看得清切,有一颗小石子打在狐狸精的腿上。
狐狸精吃痛,不慎落入水中。
那时的情况过于复杂。
月光略显昏暗、船坊里的烛火灼灼却并不明亮,众人的注意力又在愤愤离去的王宁身上......故而极少有人看到打中狐狸精的“小石子”。
苏烟也曾四处张望,从方向上大致判定,小石子应是从对面那艘武士聚会的游船上飞过来的。
......到底是谁呢?
疑惑间,苏烟和陈宝儿已行至路边。
正要分别,苏烟看见路畔停了辆奢华的马车,车夫是老熟人——定国公府的家丁。
苏烟想起陆行之昨夜和将士们吃酒到深夜、想起姚姨不敢言明的苦苦守候......她看向江畔武士聚会的游船,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让陈宝儿先回府,自个则上了陆行之的马车。
*
酒过三巡,已是深夜。
陆行之带着微醺的醉意走向马车,单脚跨上马车前忽地一顿,仿佛猜到什么,却也没停,径直坐到靠窗的位置。
斜对面,苏烟斜撑着脑袋,揉着太阳穴,似是困乏已久。
她半合着眼睑、神色淡漠,从头到尾未曾抬眸瞧过他一眼。
两人一路上相对无言。
到了太傅府,马车停稳,苏烟适才冷冷开口。
“念在你刚才也算是帮过我,我就不骂你了。”
那颗石子定是他扔的。
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能拍手叫绝起哄苏烟和别人干仗。
陆行之眉眼一挑,自动忽略她为何要“骂他”这件事,道。
“你还不笨。”
苏烟冷哼,无力与他做口舌之争,只望向他狭长的桃花眼、迎上他漫不经心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勿让家人忧心,是男儿最基本的责任。”
“以后每晚亥时前,必须归家。”
“若是有推不掉的应酬,需得让下人传话,提前说明情况。”
陆行之嗤笑,大喇喇地将腿放在长桌上,整个人窝进软椅里,慵懒又傲慢。
“你比我娘管得还宽。”
苏烟已经下了马车,闻言停下,侧眸,纤薄的肩背挺得笔直。
“你可以不听。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