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矜掀起眼皮,像是施舍乞丐般看了他一眼,“不打死你,不代表你不该死,你个畜生,做了什么敢告诉温苋汀么?!”
“呵。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和汀汀的亲密超过你的想象。”顾执一脸挑衅,依旧不忘刺季言矜。
季言矜却没有动怒,用最平稳的语气说着最炸裂的话。
“是你杀了温杦。”
“什么?!”温苋汀猛然抬头,双眸炙热地盯着季言矜,“你再说一遍!”
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顾执杀了温杦,温苋汀,你没有听错。”季言矜按下女孩的头颅。
炙热的胸膛心跳平稳有力,像是在
给温苋汀支撑的力量,她突然间便失语了,因为她怀疑谁都从来没有怀疑过顾执。
外人会怀疑并不奇怪,但是温苋汀不行。
是顾执陪着温苋汀度过了最开始姐姐失踪那一段最难熬的时光。
是顾执一点一点帮助她走出姐姐消失的阴影。
是顾执曾经在姐妹俩相依为伴的时光里给予了不少帮助。
也是他在姐姐失踪后依旧一如往常般照顾着温苋汀。
温苋汀不可以没有良心。
她怎么能怀疑顾执?
“你有证据吗?”温苋汀闷闷的声音传出。
闻言,顾执淡淡勾唇,挑衅地冲着季言矜一笑。
眼神好像在说,看吧,你永远动摇不了我的地位,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和汀汀曾经相依为命的时光不是你三言两语就可以抹去的。
季言矜紧了紧手心,看向顾执的眼神依旧奚落,“那不如让事实来说话。”
他松开温苋汀,将人推到一边,没有看她。
然后缓缓摊开掌心,掌心里赫然漂浮出一团蓝色的火焰。
温苋汀认得,季言矜曾经给她看过的,是姐姐的魂灵碎片,但是……如今这团饱满的魂火显然不再是碎片了。
而是一团完完整整的魂灵之火。
她看向季言矜清冷利落的侧脸。
他是什么时候把主魂碎片从体内取了出来,竟然这样不声不响。
顾执的脸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神情平稳。
直到季言矜握拳,将拳头凑近了魂火,饱满幽蓝的魂火霎时发出一声类似于鸣泣的哀绝声。
“你不如猜猜看,我的拳头上,是谁的血?”
顾执的脸色扭曲了一霎,很快恢复平静。
季言矜紧紧盯着他,继续道:“不如再猜猜看,魂火为什么唯独会对你的血反应这么大?”
说着,季言矜咬破手指,将血滴滴在了那团幽蓝之上。
没有反应。
魂火没有再发出泣音。
一切似乎不言而喻。
温苋汀扭头看向顾执,艰涩道:“解释。”
顾执闭了闭眼,看向温苋汀的视线专注而又深情,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汀汀,我一直爱你。”
“啧。”季言矜脸上难掩嫌弃之色,“少说废话。”
顾执自然没有搭理他,从始至终视线都没有从低垂着脑袋的女孩身上移开过半分,季言矜蹙眉,刚要动手,胡狸忙上前拦了一拦,“小季少爷忍一忍,忍一忍,是恶心了点,但不必急于这一时,之后再干死他!”
温苋汀躲避开顾执的视线,重复着说:“解释。”
顾执苦笑一声,“汀汀,我没有杀温杦,你信么?”
他说他真的从来没有动过杀人之心,一切都是意外。
最开始他同温杦相处,是因为之前网上便认识了,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可爱,相处起来很舒服。
一直以来,他总有一种提线木偶般的感觉,好像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好像就是游戏里面提前被设定了数据的角色,一路顺风顺水的同时,又不可避免会出现一种不真实感。
直到他在网上认识了“温杦。”
说到这,顾执顿了顿,盯着温苋汀的视线略有深意。
温苋汀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直到认识了“温杦”,他才觉得世界终于被打破了。
她那么鲜活,那么可爱。
他渐渐不再满足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想每天都找她,但她似乎经常敷衍,而他的渴望如同滚雪球,只会越滚越大。
后来见面、在一起,都顺理成章。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后面的事情……”顾执揉着眉心,叹息,“你也清楚,温杦她情绪时常不稳定,而我也确实问心有愧,所以她约了我在野林解决我们之间的感情问题,我也动了分开的念头,便答应了。”
“但是我没想到,她会对我动杀心,那地方你也清楚,小路曲折陡坡不平,她在途中意外滚落身死,等我发现她已经没了气息。”
温苋汀,“你为什么不报警?”
顾执垂下眼眸,“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我没办法向你解释你姐姐为何会对我动杀心,我不敢赌,不敢彻底失去你。”
温苋汀没有说话,低下头看着地面,像是在思索,也像是不知如何回话。
倒是胡狸撇撇嘴,“你个老阴逼说得好听,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监控,风吹雨落,恐怕痕迹也早已没了,还不是凭你一张嘴?”
季言矜抱臂冷眼旁观,也插话,“不敢赌?呵,恐怕是因为动了趁虚而入的心思。”
“……”
顾执的额角直跳,忍了又忍,才忍住没失了风度爆粗口。
贱。
这两条狗乱吠,太闹人。
“汀汀……”顾执再次看向温苋汀,“我只要你信我。”
温苋汀撇过头,“我现在心里很乱。”
顾执顿了顿,说道:“好,我不打扰你。”
如果不是时机场合不对,还有两条碍眼的狗,温苋汀怎么会不信他?
顾执张张嘴,又想劝温苋汀跟他离开,余光瞥见季言矜狠狠捏住幽蓝的魂灵之火,怔了一怔。
聚合没多久的魂火本就脆弱,被季言矜暴力捏搓,幽蓝的火焰几乎是熄了一熄,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凄婉幽怨。
“别……”温苋汀心疼要拦,反而被季言矜捏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季言矜清冷的眼神无波无澜,反复磋磨着掌心的这团魂火,仿佛一个无情屠夫。
温苋汀气急,“季言矜!停手!我让你停手!”
季言矜瞥她一眼,淡淡道:“别闹。”
一时之间,逼仄的器材室里,一声又一声哀婉之音连绵不绝,每每是刚停下,下一秒,季言矜的手就又开始作妖了。
幽蓝的火焰被折磨地愈发弱小,外焰似触角,每一下展开,迎来的都是下一刻疼痛地骤缩。
可怜见的。
男生炙热的阳火本就极易对不成人形的魂火造成伤害,更何况是季言矜这样的特殊体质。
无异于赤脚踏玻璃。
如刀割。
“你要干什么?”顾执沉声问道。
季言矜不言不语,不过很快就用不着回答了,下一秒,逼仄的器材室里凭空出现了一个苍白透明的魂灵。
“怎么是你?!”
温苋汀瞳孔紧缩。
少年天使般的纯真脸孔白得要命,听到温苋汀的声音,还扬起一个笑容,只是那笑也异常艰涩。
见效果达到了,季言矜也不再磋磨手心的可怜魂火。
“你以为你把主魂碎片藏在我的体内就万无一失了吗?抱歉,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废物,让你失望了,温杦。”
轰——
所有人的脑子都阵阵嗡鸣起来。
天旋地转,温苋汀感觉世界都好像被颠覆了,旋转,旋转,所有都乱了。
她的世界下起了大雨。
“季言矜,你在乱说什么,明明……明明姐姐在你掌心啊……”
顾执虽然也懵,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他将怀中皱皱巴巴的医疗单抽出来,递给温苋汀,“小汀,你看看。”
温苋汀抿着唇,接过单子,草草扫过,囫囵翻阅,提取有用的信息——
姓名:温杦。
性别:双性。
手术确认,选择性别:男。
手抖得厉害,她几乎拿不稳这薄薄的几张纸。
顾执蹙眉,扶着她,视线移到惨白的魂灵身上,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从前温杦的痕迹,“温杦?好久不见。”
少年伏在地上,抬起天真的脸孔,却扬起了一个近乎恶劣的笑容,“嗤,少套近乎,我可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