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相撞一瞬,月蕴溪的眸光往下飘了点,眉梢轻微地扬起。
鹿呦顺着着她的目光,垂眸。
僵在半空的手蜷成了鸡爪状,手里正提溜着一条黑色。
鹿呦立马将内衣裹进了睡衣里,螃蟹似的挪步到浴室门口。
空调冷风扑撒在身上,她却仿佛是站在烈日下,被炙热的视线看得无所遁形,整个人燥得不行。
也真是奇怪,上学的时候一宿舍都是女生,她拿内衣去洗澡都没觉得这么羞耻过。
可能是因为知道月蕴溪的性取向,感觉就与面对直女是不一样的。
“准备洗澡了么?”月蕴溪反手关了门。
怎么把门关上了?
不是应该出去么?
鹿呦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支支吾吾地开口:“嗯……那个……”
月蕴溪抬眸望住她。
鹿呦挪开视线:“你可不可以,在外面等?”
月蕴溪盯她看了一会儿,扫了眼她身后的玻璃门,低垂下长睫,敛了眼眸,“好,我就在浴室外面,有不方便的随时叫我。”
声如古井无波,仿若一点私心都没带的应下一个请求。
???
鹿呦张了张口,想说不是浴室外面,转眸却是瞥见到化妆镜中自己的脸,神态无助又无措。
“……”
难怪月蕴溪会误会。
见她没有进淋浴间,也没吭声再说什么,月蕴溪颤了颤眼睫,问:“还是……需要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鹿呦舔了舔发干的唇,一鼓作气道,“你那什么,能不能出去等我?”
月蕴溪顺着她的手往大门看了眼,回过头,眸光掠过她血色晕得绯红的脖颈,默了片刻,才扭身走到办公桌前,背对着她说:“我还是在这等吧,万一有什么,你叫一声我也能听见,放心,除非你明确出声叫我帮忙,我不会回头偷看你的。”
最后那句带了点玩笑话的腔调,让人一时无力反驳。
鹿呦抿了抿唇,还是想再说些什么。
却见月
() 蕴溪已经坐下了,拿了矿泉水瓶和平板,点开了影视App,挑选影片的手停住,头也不回地提醒她说:“水温别太高。”
再僵持也不会改变什么,鹿呦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淋浴间里走。
“不要在里面呆太久。”月蕴溪又柔声提醒道,“脚踝会受不了的。”
也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
鹿呦含糊“嗯”了声,心道,脚受不受得了不知道,呆太久的话,她肯定会受不了的。
缓慢地做了个深呼吸,她才咬牙将衣服全脱了,抱着胸,边拿眼觑看外面,边调水温。
水声潺潺淌在耳畔。
月蕴溪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半晌,又喝了一口。
平板停留在挑选影片的界面上,迟迟都没被滑动一下,片刻后,熄屏陷入一片漆黑的暗色里,倒映出对面的光景,勾勒出曲线轮廓。
“啪——”的一声。
被倒扣在了桌面上。
月蕴溪手捏着平板边缘,指尖蜷了又蜷,缓慢松开,打开手机,点进了听歌软件。
浴室里,鹿呦洗得飞快,恨不能几分钟就搞定,可偏偏出门一趟出了不少汗,做不到含糊。
只能时不时透过玻璃瞥一眼外面的月蕴溪。
时刻关注着另一个的背影洗澡。
这种事鹿呦从来没有经历过,水温没多高,都熏蒸得她面红耳赤。
不知在心里埋汰了多少句浴室玻璃门的设计。
直到在水声中捕捉到大提琴曲,轻快的琶音描摹出一个幽静的深夜被皎洁的银色月光穿透的画面。
是德彪西的月光。
鹿呦恍惚了一瞬。
忍不住向外看,目光停留的时间比之前都长,视线里,月蕴溪骨节分明的手,缓慢地摩挲过光滑的矿泉水瓶。
网络卡顿,曲声没加载出来的瞬间,水声落在空寂的屋里,被衬得更加微妙。
月蕴溪的手忽而一顿。
薄透的瓶身,似乎瘪了一点。
鹿呦看在眼里,才稍稍放松下来的神经莫名一紧。
她慌忙低下头,看脚下蜿蜒的水流,深深地闭了闭眼。
时间在重新响起的月光曲与温热的水里,以一种别扭的姿态缓慢流逝。
煎熬洗完,穿好了衣服,鹿呦缓缓吁了口气,有种从禁锢束缚中解脱的感觉。
但这感觉没能维持太久。
因为她发现,比起自己洗澡时刻注意月蕴溪会不会回头看。在外面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克制自己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能抬头望向那扇玻璃,还要折磨人。
尤其是,拿吹风机吹头的时候,通过化妆镜,她不小心瞥到一幕。
米白色的长裙一寸一寸,从嫩藕般的肩臂挣脱,抚过瘦薄的脊背,淌过腰窝与柔腻,越过细长,滑落到脚边。
白得晃眼。
白到,仿佛能把人本能的欲望都激出来。
鹿呦眼睫轻颤下去,将毛巾搭在头上遮住眼睛,又将吹风机调大了一档。
潮湿的头发往下滴着水,洇进了另一双眼睛里。
那双眼睛低垂的视线里,指尖与水流缓缓游走在马甲线上。
将时间划拉得漫长。
心不在焉地吹干了头发,鹿呦听见了拉门声,吐了口气,关了吹风机,扯下头上的毛巾,起身准备赶紧回床上睡觉。
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转了身,却见月蕴溪光着两腿大白腿站在浴室门旁,正低垂着头系睡衣的扣子。
系到中段,雪白的弧度在微微敞开衣领下隐约可见。
外面聒噪的蝉鸣与蛙叫和着淋浴间里还在流淌的水流声,奏成交响曲,漫在耳边,把心跳吊得乱七八糟。
鹿呦立即把头偏到了一旁,一瘸一拐地走到床尾。
“药涂了么?”月蕴溪柔着嗓子问她。
鹿呦爬床的动作一顿,“……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