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你不讲理,学生也好,等等也罢,对我来说他们都很重要,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上次是学生,这次是等等,下次还有其他人其他猫,难道你都要和我吵架吗?”
戎渡微眯了下眼睛,良久,他沉沉的说道:“眠眠,这只能是最后一次。”
祝眠和他对视:“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戎渡呼吸变得很重,似乎有些难抑,他扣住了青年的脖颈,垂下眼眸强压自己的情绪。
“眠眠,我说,这只能是最后一次,你必须把你自己放在最高的位置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我不希望我一次又一次的和你强调这句话。”
男人的语气与说话的姿态竟完全不像伴侣,而是像一位高高在上永远有理由去规训他的大家长,从来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祝眠也生气了:“不可能,戎渡,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早就明白了世界不是以我为中心的,为什么你还不懂,有太多比我重要的人比我重要的东西了,难道要他们都为我的自私自利让路吗?”
戎渡没再开口,他重重的闭上了眼眸。
那种虚无的,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疼痛感又一次侵袭了他,呛人的烟尘让他窒息,周遭的哭喊让他头痛欲裂。
还有负罪感,如影随形的负罪感让他的心脏被拉扯的四分五裂。
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治好自己的病,灾后创伤宛如附骨之疽,密不透风的缠绕了他整整十七年。
戎渡再睁开眼睛,瞳孔被鲜红的血丝布满,他俯身捧住青年的脸,与他紧紧相抵,一字一顿:“眠眠,我只要你好好的,其他人,任何人,谁都可以去死,但你不行。”
祝眠被男人的模样吓到了,几乎怔愣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他踉跄了一下,摇着头想要后退。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男人的不对劲。
这种不正常的偏执状态让祝眠整个人都在发颤,他不明白,他不明白戎渡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无暇去想,他只想离现在这样的戎渡远一点。
祝眠不停的后退,蓄了满眼泪水:“你放开我,我不
() 要和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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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啪”的一声脆响,祝眠一个激灵,向声源处看去。
等等似乎因为他们吵架有些应激,跳上了柜子,躲闪奔跑之间把上面的相框撞了下来,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玻璃渣。
祝眠怕等等跳下来割伤脚,急忙想过去看看,但是还没走两步,脚下就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并不是很重,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祝眠低头看去,黑色的,圆形的,上面带着缠绕的线路。
他的脚凌空僵住,大脑宕机了般变得一片空白。
这是……微型摄像机。
身后的男人存在感好像突然变得更加强烈了,祝眠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望着脚尖前方的东西,话不成音:“你监视我……”
他浑身抖得厉害,弯腰把地上的摄像机捡了起来。
这是从相框里摔出来的东西,这是他从来都不知情的东西。
相框的位置在客厅中间的柜子上,在那个方向可以看到整个客厅和阳台的面貌。
身后传来脚步声,祝眠也像是猫应激了那般,手里捏着摄像机,只转身看了男人一眼,便拼命朝后退去。
“你不要靠近我!”
祝眠冷汗都下来了,他连哭都忘了怎么哭,望着自己身前的男人,他突然发现,他再也不认识戎渡了。
这个人如此陌生,陌生到连面容都变了。
戎渡一直以来都长这样吗?他不知道,他忘了。
他喃喃道:“你在家里安了多少摄像头……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
戎渡喉结滚动了一下,停在原地,并没有立即上前。
空气中安静了许久,祝眠才在惊吓中反应过来了似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淌:“你监视我,你一直都在监视我,你疯了,你就是个疯子。”
青年哭得可怜极了,戎渡的心却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祝眠无法冷静,他跑回房间里去翻找其他的相框,他将那些相框抱在怀里,又跑出客厅,将相框一个个丢在戎渡的脚边,噼里啪啦的碎裂声音响起,一个又一个的摄像头被砸了出来。
“变态!你根本就不正常!”祝眠泣不成声:“离婚!戎渡!我要和你离婚!”
祝眠说完这些就跑回了房间,他翻开衣柜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滚。
而男人从始至终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祝眠乱七八糟的收拾了些衣服,拉好行李箱后把躲在床脚的等等抱起来,然后就要离开。
在经过男人身旁时,不出所料被扣住了胳膊。
戎渡:“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
祝眠甩开他的手,朝一旁躲了好几步:“……不要你管,戎渡,明天我们就离婚,你以后都不要管我……”
男人刚才的失控和阴鸷仿佛又消失了,他立在祝眠的身
() 前,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抬起手,祝眠躲开,男人却只是落在了他的行李箱拉杆上,轻轻扣住,开口道:“一定要走?”
祝眠转开头不看他,白净的腮帮上还挂着泪珠。
“我走。”
“你乖乖在家,哪都不要去,外面太黑了,家里安全。”
祝眠并不觉得这个家会比外面安全到哪里去,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他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戎渡的眼皮底下。
他从戎渡手里抢回自己的行李箱,抱着等等又离远了几步,他哭得整个人都红红的,眼尾鼻尖,可怜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戎渡不再逼迫眼前胆小的爱人,他说:“早点休息。”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家门一阵开合,彻底安静了。
祝眠望着满地狼藉,腿上突然一软,“嘭”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戎渡完全没有否认监视他的事情。
完全没有。
祝眠看着那些从相框里摔出来的小型机器,重重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变态。
他早该察觉到戎渡不对劲的,明明上次吵架他就意识到了戎渡的偏执和极端,明明知道的。
那次吵架过后不了了之,中间很久他们都没人再提起来,于是他就觉得那件事过去了,可实际上……实际上根源矛盾从来没有被解决掉,他们的观念始终不合,甚至南辕北辙完全相反。
人也好,猫也罢,在戎渡眼里什么都不算,可是戎家父母为人谦和有礼,为什么戎渡会这样,冷酷,漠然,掌控欲极强,甚至还监视他。
这根本就不科学。
……这太可怕了。
与此同时,男人离开了这里,他长腿跨步迈出,大厅门外早已有人等候。
他嗓音低沉冷淡:“看好他。”
“是,先生。”
男人上了一辆车,引擎低低的轰鸣声响起,车子很快消失在了附近。
夜渐深后,市区通往江湾的滨江大道上,开车的潘叔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先生。”
戎渡撑着额头,眉心微蹙着。
“您又头疼了?”潘叔有些担忧:“让医生来给您看看吧。”
戎渡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碍事。”
潘叔有些不忍:“实在不行,您将小眠先生接回港城吧,在您身边,总比在安城待着要安心些。”
有些事情,总瞒不了一辈子。
戎渡没应这个问题,他掀了下眼皮:“戎劭那边怎么样?”
潘叔顿了片刻:“……前些日子,跳海了,东湾是个连锁大雷,抗不住就……二少爷派人去打捞了,葬礼定在周六。”
话及此,潘叔问道:“先生,您要不要去,二少爷特意发过丧贴。”
戎渡抬眼,视线冰冷而尖锐。
潘叔当即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过了许久,戎渡才手指轻点:“去吧。”
潘叔默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