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展坐到他身边,笑了一声:“你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了?”
“五遍。”陶西右道,“属下虽然在兵部任职,但从来没有打过仗,与一个文官并无分别,骤然拿起战报不敏锐,你们能看出来的我就看不出来。”
他把羊腿用草纸包好放在旁边,舔干净油乎乎的手,跟将军讲他从最小的事件中发现的蛛丝马迹。
军情复杂而无形,又相互交叠在一起,陶西右觉得只有快速将它们理顺,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内行人。
“我仔细检查过敌人的尸首,发现他们之中得瘴气的人很少。”陶西右道,“将军,或许他们有药方,或许他们的领地内有专克瘴气的药材。”
“敌人的嘴是很难撬开的。”虞展看出这个年轻人跃跃欲试的是什么。
只是虞展是一个稳打稳扎的将军,他的行军风格厚重而密实,严酷的纪律和机械的训练不让敌人有一丝突破口,同时自己也绝不贸然行动。
陶西右叹了一口气,在军队中,将军的作风就是军令,任何人不能擅自行动。
吹来的风把营帐里的火苗撩起,大漠上风平沙静,陶西右坐在石头上把鞋子里的沙粒倒出来。
有的地方适合作为王城,有的地方就适合作为战场。截断的水流,广阔的戈壁,决定了这里是一个天生的好战场,他不是第一个来打仗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陶西右可以倒着背发生在此的伟大战役,把
() 案例背的滚瓜烂熟,梦想着一有机会就迅速执行。
乾明宫内,皇帝听到屏风内叽叽喳喳:“我的苹果内?”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接着是剧烈的水花声,他在暴揍自己的洗澡水。
王无度肩膀搭着浴巾冲出来,在盛放废纸的瓷缸里看到被啃得稀巴烂的苹果时,眼角的皱纹都深了。
皇帝指着桌上进贡的水果:“拿去吧。”
王无度弯腰一手一盘,顶着高高的苹果葡萄山又冲进屏风内。
噗通噗通,皇帝能想象他在洗一个水果味的澡,带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对系统道:“邀请陶西右加入会议。”
在陶西右背到前朝李家军在此大败匈奴时,一道虚幻的蓝光出现在他面前。
陶西右站起来,紧张地向左右张望,巡逻的士兵就在他身后,但没有一个驻足。
很快,蓝光变成一张屏幕,陶西右怔怔的,直到皇帝的脸出现在上面。
“兵部侍郎陶西右。”
“臣在!”陶西右急急跪下,满眼热切地看着这一神迹,“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没有过多解释,只问问他行军的感受和看法。
“陛下,”陶西右道,“三天我方大军,共三万零四千一百人来到格尔翰沙漠排兵布阵,两天前虞展将军派出三十人侦查队前去探敌人底细,确认敌军侧翼在六里外……”
一场对话,让皇帝充分看到什么是军事艺术,陶西右不是纸上谈兵的人,他知道兵书上侦查、伪装、伏击与包围,知道当地的土壤、水源,每棵树的朝向,知道自己将军的指挥风格,他预言他们的军队在大漠里能制造一场气势磅礴,犹如雪崩的胜利献给皇帝。
谈到军中阴霾时他道:“三万多人,有一多半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瘴气对我们来说是防不胜防。”
“你带朕看看环境。”
陶西右身体有些僵硬,几乎同手同脚,皇帝看到水源时,微微眯着眼睛辨认:“飞蚊很多?”
“对。”
“这些是瘴气的传染源,告诉你们将军,灭掉它们。”皇帝道,“这些我已经写在奏疏发回,将军要是不信你可让他看看。”
陶西右点头称是。
“另外,你觉得可以用药商来对接军队吗?”皇帝始终记挂着药物供应问题,既然各省府担任不好运输官这个角色,就引入第三方,他们起到监督保护作用即可。
陶西右想了想道:“商人逐利,没有国库兜底,药商无法供给平衡。”换言之,“军队所需的药材数量是未知的。”
“无法估算伤者?”
“我们没办法控制一场战役后死去的人数。药材到了,人死了,所有的损失都是药商承担。”陶西右道,“太过难为他们了。”
皇帝抿嘴,他不够熟悉战场上情况。
说话间,夕阳完全落下,皓月显现身影。
陶西右调整角度让皇帝看到:“这里夜晚的风景也很好,陛下您是千古以来,第一个看到的皇帝。”
皇帝抬头看月亮,“它在这里确实比在皇宫的上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