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与唇紧贴,一触即放。
惊愕地抬头看去,心满意足的顾屿衡起身将竹竿靠着墙边放好,就像是在父母眼皮底下偷偷谈恋爱的青年,眼里的饱餐一顿的餍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劲瘦且带着青色血筋的手,勾上苏楚箐小拇指,顾屿衡微微偏头,嘴角噙笑地牵着已经呆掉的她往屋里走去,刚才落在苏楚箐嘴角的唇,此刻离耳朵那般近。
“放心,”古井般深沉的嗓音终于染上些许揶揄,“他们看不见。”
看不见个屁。
苏楚箐的脸彻底燃烧起来了,好在有知晏知微俩护法挨着坐,给她猛烈跳动的心脏片刻的喘息。
吃完团圆饭,时间已经不早了,宋恂初帮苏楚箐收拾好厨房和餐厅,扯着还想要和自家儿子再聊上几句的顾尚忠,回家去了。潘德霖急于和顾姝君去过双人世界,从二楼书房下来与苏楚箐告别后,扶着顾姝君的腰,坐上桑塔纳,也一踩油门离开。
原本热闹的客厅,瞬间之剩下苏楚箐和顾屿衡二人。
“知晏知微呢?”
将洗干净的餐具收进橱柜,苏楚箐脱下围裙,从厨房走出来。
“姐带他们洗澡睡觉去了。”
苏楚箐点头表示知晓了,“你呢?困不困?保温瓶里还有点热水,是下午爸妈来的时候我烧的,现在估计还热着。炉子上的水刚放上去,你要是困了就先用保温瓶里的水洗。”
“不困。”
苏楚箐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顺带关上了厨房的吊灯,客厅中央的灯没打开,一楼只剩下餐厅里的彩色玻璃吊灯,缓缓散发着暖色的光晕。
刚从外面扔完垃圾回来的顾屿衡,身上又沾上北方冬夜里特有的寒意。最外面的一层军大衣已经被他脱下来了,内里是件灰色的针织毛衫。他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将苏楚箐拥进怀里,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
“先让我抱会儿。”
婆婆
() 说顾屿衡瘦了,确实,同样缓缓抚上顾屿衡后背的苏楚箐微微侧脸,便能看见他微阖眼皮下不容忽视的乌青。哪怕在回家前顾屿衡认真打理过仪容,连续几日路上的鞍马劳顿,也让正值壮年的他有些吃不消。
“危险吗?”苏楚箐问。
“嗯。”短短三个字,顾屿衡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堆积的雪块铺天盖地地从山顶上落下的时候,顾屿衡正坐在车后座上,将成箱的绝密实验资料运回首都A市。跟着科员团队一起从A市过去的司机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油门踩到最大,想要加速冲过去。
好在顾屿衡反应及时,立即喊他挂挡后退,才避免车毁人亡的悲剧发生。
狂风席卷的山路中,积雪裹挟着被折断的百年树干,像是巨大的洪水滚滚而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来势汹汹的雪崩一直从下午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就算顾屿衡归心似箭,也只能在善良的老乡家中暂住,而这一住,就是整整七天。
期间山里的小路被清出了一条小道,自行车和人可以顺利通行,但运输文件的东风轿车自然难以通过。顾屿衡便写了封报平安的信,摆脱村里的邮差给寄出去。
本以为那封信早该送到苏楚箐的手里,没想到竟和他同时到家。
二楼浴室的门被推开,洗香香的知晏知微打着哈欠,被苏彩秀抱着去房间里睡觉。
随着客房从内里关上房门,小楼房彻底安静下来。
“我……”
“你……”
黑夜里相拥的俩人同时发声,然后又在听见对方声音的同时打断。
等了数秒都不见他继续说话,苏楚箐噗呲笑了声,脑袋也同样抵在他的肩膀上,“你今天怎么回事?”
都快变得不像是苏楚箐之前认识的他,清风霁月的冷清皮囊下,包裹着一团蓄势待发的熊熊火焰,让苏楚箐被灼地心脏发烫。
“不过,”苏楚箐低头,光洁的额头在他的肩膀上来回擦蹭,像是要多留下些他身上的气味。故意压低嗓音带着软,让顾屿衡舌根用上一股甜腻的蜜意,一时间难以分清到底是最后端上餐桌的那盘红枣年糕,还是他此刻的心情使然。
怀中女人的气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清晰到足以让顾屿衡的耳膜震颤,她说,“我也想你。”
抑制住低头想要继续亲吻她的念头,顾屿衡拿出他提前准备好的木盒。
“箐箐,我有东西想要给你。”
顾屿衡唤道,积压太久的切切惦念,就连舌尖吐出她名称的音节,都会然顾屿衡感到一阵颤栗。
“庆祝我赢得比赛的奖励?”苏楚箐被勾起了兴趣,稍稍从他怀里退出去,低头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的精美礼盒。
“不是奖励,是礼物。”顾屿衡更正道。
没有任何缘由,急切想要表达爱意,纯粹且虔心的礼物。
一边说,在苏楚箐的注视下,顾屿衡缓缓打开木盒,从里拿出一根玉石吊坠,双手落在苏楚箐颈后,专心致志地替她戴上红
绳项链。
像是被雷击中般,苏楚箐愣在原地,心头翻滚的各种思绪,让她一时间难以张嘴说话。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玉坠款式?”
苏楚箐张嘴想问,但双唇却仿佛被胶水黏住了,只能任由顾屿衡系好绳扣,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消失不见的玉佩,再次重新挂回在她的脖间。
“你上次给我寄的信,纸的背面画了玉佩的款式,有些地方墨水晕在一起,看的不清楚,我便自己设计改动了些。”
顾屿衡站在苏楚箐身后,帮她调整着红绳的长度——在苏楚箐愣神间,顾屿衡已经带着她站在镜子前。
“刚好姐夫最近在着手开始玉石生意,我便拜托他帮我按照图纸做了块。”顾屿衡从镜子里与苏楚箐四目相对,哪怕他人生为数不多送礼的机会都给了她,但在礼物送出去的刹那,多次获得国家级荣誉的小顾教授,依旧会紧张,“你喜欢吗?”
也许是机缘巧合,亦或是天意使然,顾屿衡送的这块玉佩上新增添的花纹,误打误撞与苏楚箐上一世玉佩上的裂痕在相同的位置。
不过那块陪伴了她短暂人生的祥云玉佩,不仅原材料粗糙,经过几次修补,镀上的黄金虽然能够保证将两块断玉链接在一起,却丝毫不能保证美感。但顾屿衡给她戴上的玉石,翠绿色的色泽温润,质地透亮,交织在祥云中间比翼齐飞的喜鹊传神。
无论是礼物,还是送礼物的人,苏楚箐自然都是喜欢的。
但还不等她回答,落锁的大院门突然被‘碰碰’地用力敲响,儿童慌乱的叫喊声,带着哭腔,打破小年夜炮竹沉寂过后的宁静。
被吓了一晚上的母鸡再次‘咯咯’地叫起来。
鞋都没来得及穿的凌霄,冻到发紫的脚丫站在院落门前,掌心用力拍打着大门,“苏姨!苏姨!救救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