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苏楚箐的定制传单,先一步摆在A市万家万户茶几上的,是《A市日报》当天晚上赶出来的新闻报道。
比起往常总是落后一步,等美味都爆火了好一段时间,才从各位饕餮嘴里了解城中美食新动向的知识分子们,终于抢占先机,从《A市日报》上提前了解到育才路上的那家饭店要退出‘自助餐’的消息。
毕竟是大家伙从未见识过的新奇玩意,《A市日报》编辑社的邮箱在报纸印发出去后,几乎天天爆满,每天接待室里都有人前来询问,是否是记者将‘自助餐’写错了。
让人敞开肚皮吃,那不是做慈善,纯纯撒钱嘛!
但更为喧嚣尘上的却是对于育才饭店去留的讨论。
“育才饭店营业额没达到要求,就要被清真国营饭店的新店铺取缔。周师傅亲口承认的消息,还能有假?”
“他个清真饭店的,咋能对别家店面的经营情况了如指掌?人家小苏师傅在报纸上信誓旦旦亲口说的要改良模式,我瞧着倒也不像是骗人的样子。”
“育才饭店要倒闭!”
“清真饭店在瞎说!”
执有两种完全不同观点的争论,发生在A市的每个角落,原本对城南育才饭店并不了解的群众,在吵吵闹闹中,也渐渐对育才路上的那家店面略有耳闻。
躺在竹篮编织的躺椅上,穿着灰扑扑大棉褂的大爷,啐出卡在牙缝里的茶叶碎屑,闭着眼,打断俩小年轻的争论。
“又吵吵,又吵吵!”
翻了个身,露出身下压着的《A市日报》,大爷泰然安详道,“既然这么好奇,等那啥自助餐厅开业,到底是个啥情况,亲身看看不就晓得了嘛!”
“对,大后天天一亮,我就赶早去城南排队去,咋可能不要钱让咱毫无节制的吃,肯定是店家跑路前坑人的手段!”
这是仍旧不相信育才饭店卷土重来的食客的想法。
“育才饭店向来做菜都不差,去就去,谁怕谁!”
这是因为苏楚箐手艺,在短时间内成为育才饭店忠实粉丝的食客的想法。
峰山食品调味厂的黄松杰,更是提前在育才饭店的售票窗口定下了十几张自助餐开业当天的饭票,打算带着各位商业合作伙伴,大快朵颐一餐。
因此苏楚箐真正的宣传计划还未全面铺开,育才饭店的自助餐就已经提前爆火,饭店售票窗口外每天都能见到前来排队提前购票的食客,要不是陈茹娇立马规定了当日卖票的限制额度,估计还不等育才饭店的自助餐厅正式营业,前来下馆子的顾客就要排到半个月之后了。
“啪!”
周勇气急败坏地将《A市日报》拍在桌面上,因为用力过猛,荷叶造型的陶瓷烟灰缸都因他颤抖片刻。
“自助餐,自助餐!”他双手支撑着身体,已经算得上是咬牙切齿,“到处都在说自助餐的事!一个小小的育才饭店,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地方,不过是些给穷人吃的残羹剩饭罢了
,七毛钱的定价,还真以为能让他们吃到什么好东西不成。”
自从输掉了烹饪大赛,周勇心头就憋着一股怒火。
但幸好老天都站在他们这边,席卷全国的猪瘟,让A市猪肉的价格飙升。再加上他在肉联厂有认识的熟人,育才饭店想要拿到好的猪肉,就必须要加价,食材成本上去了,以猪肉为主要原材料的育才饭店,菜品的质量必然会下降。
再加上上个月商业局刚出台的改革办法,育才饭店的生意一直不好。就算自下半年起,隐隐约约有抬头的趋势,但如今投毒案的风波还未过去,又被猪肉的价格打压着,育才饭店想要赚够规定的营业额,无疑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国营饭店收回集体手中后会进行二次分配,城南就只剩下清真国营饭店一家老牌饭店,育才饭店的经营权,明眼人都看得出,大概率会交给周勇的父亲,周和平代为看管。
既然店面到手,至于是短期看管还是长期负责,吞进肚子里的东西,周家父子自然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这有什么好值得让你闹心费力的?”
整块黑檀木切割而成的奢华办公桌后,鬓角斑白的周和平神色淡淡地低头轻吹,抬起的茶盖在滚烫的水面上撇开浮沫,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嘬了口。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快死了就该是命数该绝。就算想出了花里胡哨的法子又能有什么用,早死晚死罢了。”
“他们弄出这样的噱头,不就是想多吸引些人过去。这不正好,让大家伙儿都瞧瞧他家菜品的真实水平,后悔了也就自然死了心。”
“十个人能保证吃饱吃好,上百人勉勉强强,那数千人上万人呢?光是猪肉都是比不小的开销吧?食客多起来,总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吃个几回,不用我们自己去说,大家自然明白我们清真饭店才是城南乃至整个A市,最好的一家。”
周勇气喘如牛的怒气,听完周和平的话,也渐渐冷静下来。
带着些许红血丝的眼球,从父亲贵比黄金的都匀毛尖落在他新带来的报纸上,自从新闻报道中一笔带过的自助餐吸引了来自各方人士的好奇心,《A市日报》趁热打铁,特意前往育才饭店,通过采访苏楚箐,又详细写了篇介绍这种新形式的报道。
几天前周勇夸下海口,笃定这育才饭店的招牌明年就要被摘下来,结果被他唱衰的育才,反倒有蒸蒸日上的趋势,苗头愈演愈烈,甚至近来还力压清真饭店,无论是在城南还是城北,都有不少的讨论度。
不过,确实如同父亲说的那般,人多确实能挣钱,但有的时候,客人来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肉联社那边我会再去说说,”周勇眼中划过一丝狠意,“胡同巷子里的那帮混混平时也帮了咱店不少的忙,临近年关,也该请他们吃顿好的了。”
见他终于想明白,周和平眯眼享受地品嗅茶香,穿着长衫的肩膀愈发放松。
“城北中鼓大街的徐经理,有空也多走动走动,城南这几条街都是他们家的租。现
在生意不好做,你告诉他,咱锦绣街上的几家店都愿意涨租,但要涨,大家都要更着一块涨,至于涨多少,()”桔豔獞?虎??抗?犂????鹛?葶桔??豓?し箏??讈?“??涙非?????????????赑奥虎???()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年过四十的周勇,就算在清真国营饭店都当了近二十年的经理,但在周和平面前,永远都是副伏低做小的姿态。
听闻,本就佝偻的后背,因为想象一个月后必然破产的育才饭店,兴奋地更加绷直,就像只蒸熟了的虾,他涨红着脸将父亲的安排一一应下。
“我最近就找时间过去。”
“徐经理的孩子听说之前招过绑架,全家都当做眼珠子疼。你拜访的时候带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过去,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周和平又道。
周勇着急离开,周和平的叮嘱他听到了却没有完全放在心上,搓着手,躬身关上办公室房门的周勇,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奸笑。
等他毁了育才饭店自助餐厅的首场开业,再让徐家紧接着的加租加息,这育才饭店,怕是连今年都会撑不过去。
到时候,那位苏师傅,就算嘴皮子再利索,手艺再好又如何,依旧是丢了工作的丧家之犬。
不过,周勇心里涌起一股邪念,那位姓苏的女同志,长相倒是不错,要是能陪他玩玩,就凭这张脸,给她在清真饭店安排个活计,也不是不行。
……
周家父子那边正紧锣密鼓地下套使坏,育才饭店这边,清晨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冷冽的凉风倾斜飘落在地,陈茹娇用钥匙从内里打开门锁,便看见门外站着的男人。
他脚边放着好几袋用蛇皮袋捆着的包裹,肩膀上同样背着行囊,木头把手从包里支出来,坚硬的铁锅盖在他的后背上,看着就像是背了个巨大的龟壳。
“请问您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眼看自助餐正式开始的日期一天天临近,陈茹娇心里放心不下,就干脆直接搬到育才饭店里来住了,昨晚她打了大半夜的算盘,因为休息不足的原因,她靠着大门扶手站着,眼前还有些发昏。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