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文工团团长带领表演者依次登台,鞠躬致谢结束,观众逐一开始退场。
“夜里温度凉,你趴着睡觉的时候,背上多撘点衣服。明天仲铭给你把换洗的衣服送过来,就算是通宵,好歹是在学校,也得有个人样。”刘红霞嘴上埋怨,关心的话却一句不少,“要不还是把家里的厚被子给你托过来吧,躺着睡总能舒服些。”
李国强今晚还是不回去,打算继续在实验室过夜。
“实验室就那么点位置,再说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盯着种植进度,这不还有办公室嘛,我有手有脚的,还能真把自己累趴下不成。”
“说得就好像去年饿出胃病的人不是你似的。”刘红霞剜他一眼。
“哎呀,你就放心吧。”
李国强着急要走,刘红霞那边也有事。
“楚箐,婶就不和你们一块儿回去了啊,”刘红霞攥着钢柱的手,往大门口的方向扯了扯,“钢柱这孩子老师的留堂作业还没写完,再不快点晚上又是要熬夜,我就先带他们走了。知微不说要上厕所吗,赶紧带她去吧。”
看了四个小时,知微不仅喝完了顾屿衡买的北冰洋,就连苏楚箐在保温杯里装的温水也一滴不剩,小肚子圆鼓鼓的。在大礼堂不上完厕所,回去的路上估计也不好找。
为了避免钢柱‘挑灯夜读’,苏楚箐抱着知微点头,“行,路上黑,婶子注意安全。”
“你们也看着路。仲铭钢柱虎娃,给苏姨顾叔说再见。”
得了自家母上的催,已经完全冰释前嫌的仨弟兄异口同声告别。正巧演红军的演员从剧院出来,钢柱止不住好奇想看,拔腿就要跟着人走,刘红霞拦都拦不住。
就算还有别的告别话想讲,被乱跑的钢柱虎娃俩兄弟搞得也没机会了。刘红霞和李仲铭赶去捉小的,俩家人在演厅门口分别。
大礼堂的厕所还是极富时代特色的联排公厕。
虽然有冲厕水,但马桶不装在隔间,是统一挂在前头的水箱,几l大排双侧的水池子,每隔几l分钟,哗哗的水流就像泄洪般冲一次,虽然上厕所的人多,但里面瓷砖看着也干净。
坑挨着坑,蹲坑外面也没有门,帘子也没装一个,光秃秃,裤子一脱,脸对着里面,啥都能看见。
苏楚箐给知微背着空掉的保温杯,其他的就不用她帮忙。隔壁的婶子端着孩子的两条腿,对着厕坑‘嘘嘘’,知微提着裤子,就已经自己穿好衣服站起来了。
洗手池就光溜溜从墙里面支出来几l根水龙头,讲究点的用水冲冲,甩干净就能走。不讲究的上完厕所不洗手也没人说。因此蹲坑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洗手池前面却没站几l个人。
“今天替补上来的那个角儿还不错,身段好,声音也透亮。”
“鬼呢,”旁边洗手的婶子不同意,“我觉得还是之前的‘喜儿’演的好,今天台上这位唱是唱出来了,心里却总像藏了事。大结局与王大春结婚,过上新生活,多好的事啊,
嗓子没放开让人看着不利索,”关水擦手,婶子定下结论,“反正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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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厕所毕竟是社交八卦的三大主要场所,只要有人开了个头,天就聊起来了。
“咋,这里头还有啥背地里的门道。”
“燕京大学的冯建军书记,都认识吧?”后加入聊天的女人卖了个关子,不仅让洗手池前的婶子们竖起了耳朵,并排帮着知微洗手的苏楚箐也抬头看了她眼。
“文工团怎么还扯到书记头上啦?”
约着来上厕所的女人洗干净手,一边聊天一边往外走,“这次替补上来唱‘喜儿’的角,听说就是冯书记亲侄女。要不是她背景够硬,刚从外地文工团调回来,主角的戏份哪有她登台的份,要我说,原本定下的角儿也是够倒霉,咋都快要登台,突然吃坏了东西……”
怪不得,看表演的时候苏楚箐就觉得眼熟,这‘喜儿’不就是那天无缘无故,在大院门口瞪她的女人嘛,原来是冯叔的侄女。
女同志们没故意控制音量,但后面的话苏楚箐就没再听了,帮知微擦干净手,苏楚箐牵着她出去找顾屿衡和知晏,“怎么了,知微?”
刚才知微叫了她一声。
“妈妈,知微最喜欢你,不喜欢她。”被牵着的知微撅着嘴,原本喜气洋洋的脸上有些不开心,担心苏楚箐没听清楚,她仰着脑袋,肉嘟嘟的下巴绷紧,重新强调了一遍,“知微不喜欢喜儿,知晏也不喜欢。”
知微只有在宣布很重要的事情时,才会直呼哥哥的大名。
喜儿就是《白毛女》中的白毛仙姑,再正面不过的形象,虎娃钢柱就是吵着闹着上台要替她伸冤理枉、鸣冤叫屈。那知微不喜欢的,自然是扮演‘喜儿’的人。冯琴,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大礼堂门口张贴着巨幅手写海报,上面女主角的扮演者后面跟着的就是这俩字。
“知微为什么不喜欢她呀?”
知晏年纪大些想的多,知微作为妹妹,却被宠成最没心没肺的性子。能被俩孩子同时讨厌上,苏楚箐好奇,这冯琴到底做了什么事。
“她说我和哥哥是拖油瓶,是别的女人偷偷生下的坏孩子,爸爸是被逼的没办法,才从国外回来。”
其实恼羞成怒的冯琴在俩孩子面前骂的更难听,但有些太过腌臜的话,知微不理解也记不住,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自动替换成她觉得很过分的词。
“妈妈,知微和知晏不是拖油瓶,哥哥可厉害了,门门考试一百分呢。”
小知微低着脑袋,香香软软的乖宝像是脱了水的喇叭花,蔫儿吧唧,只有脑袋顶上被椅背蹭出来的一缕头发,直挺挺地立着。
但就算是已经被知微净化过,杀伤力锐减的一番话,听的苏楚箐仍然心疼,涌上一股无名火。
原身在《文青八零》中是配角,这位冯琴更是配角中的配角,出场的内容,百字就能说完。要不是苏楚箐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喜提住院,花了小半个月将这本剧情拖
() 沓、强行注水的小说,里里外外看了个遍,绝对记不起还有这号人。
按照原书剧情,原身搬到A市后,顾屿衡就被派到外地讲学,原身自己在家待着无聊,也在城里认识了一些‘好姐妹’,平日里没少找原书女主陈茹娇的麻烦。冯琴就是‘惹人嫌’姐妹团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原身虐待孩子的行径被发现,还专门找去冯琴家,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说好话,结果自然是被拒绝。
作者安排这段戏,就是想表现原身犯错后,大伙避如蛇蝎的悲惨境地。
苏楚箐当时还想,原身的这些‘朋友’,情分太过表面,现在看来,原身自身坏的同时,也少不了这位冯琴在其中的推波助澜。
不管冯琴做出这档子龌龊事的缘由是什么,苏楚箐不想深究,做了就是做了,错了也是错了。以俩孩子为达到最终目的的手段,无论是谁,都难以原谅。
“知微知晏才不是拖油瓶,()”?婩遻?????葶???瞍敧??魎?“佦??衙衙葶轹??拏??()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真的吗?”知微眼睛亮闪闪,就像两颗葡萄,星辰揉碎了粒粒融进去。
“当然啦。”
苏楚箐指腹稍稍用力,轻轻捏了捏她日渐圆润的手掌,比奶豆腐还要绵软的手背上,有五个陷进去的小窝窝。
柔声哄好情绪低落的知微,苏楚箐牵着她往外走,刚绕过男女厕所中间的走道,便听见一道女声,带这些惊喜与不敢置信,“屿衡?”
台下的嗓音苏楚箐或许不熟悉,但那身打扮她可认识。
“那不是刚才表演喜儿的姑娘吗?”等在卫生间门口的婶子,已经有不少认出来人。
苏楚箐眸光沉了沉,没去找她,反倒是她先找过来了。
……
冯琴没料到今天顾屿衡会过来,表演的时候整颗心全都吊在他身上。
顾屿衡,冯琴自然是喜欢的,长得帅、家世好,关键人自己也争气,留洋归国的博士,大伯每次提起来,哪一次不是极尽颂赞。
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
冯琴是这样想的。在从大伯母口中得知顾屿衡要相亲的时候,想尽办法让商清婉搭线,就为了能嫁给顾屿衡。顾家大姐有钱,嫁进去她也能安心做个富太太。冯琴从小就长的漂亮,想要得到的,哪一次没得到过?她意满志得,却被顾家的俩孩子狠狠打脸。
没妈要的野种,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冯琴没忍住,趁着没人,在客厅里骂了嘴女娃,就被那个叫知晏的坏种,偷听了全部,挎着脸告诉了赶回家的宋恂初和顾尚忠。
像是个哑巴的男童,第一次当着冯琴和众人的面,说了好长一段话,冯琴是如何奚落知微的,他听了一遍,便完完全全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宋恂初和顾尚忠当场脸色就变了。
顾屿衡相亲的事本就不是他自己同意,这事出来,冯琴与他相亲的事自然告吹,就连大伯母那边,也没再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说什么人之初性本善
() ,在冯琴看来,顾家的俩孩子可坏透了。
谁还没有点脾气的时候?冯琴不仅没反思自己的过错,反倒记恨起了顾家俩孩子。但她又没动手,冯琴想,好好道个歉这件事总能翻篇。
她都低声下气道错了,还能让她怎样。
“屿衡,没想到你今天还专门过来看表演……”
冯琴绞着手指头,欲语泪先流,酝酿的情绪还没到位。
一道呢喃软语的女声,风风韵韵地挤进来,“请问这位是?
眼角摇摇欲坠的眼泪,突然就消下去了。
苏楚箐,冯琴自然认识,顾屿衡现在的妻子。
被大伯母压着上门道歉,却被告知住顾屿衡去了外地,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月,等他再回来,却带回来了个女人。
风清月霁的顾屿衡,竟然与乡下女人结了婚。
难以否认,苏楚箐的确漂亮,穿着鲜艳的花裙子走出来,举止得体,仪态优美,洁白的脖颈长而细,像是浮荡在湖面的天鹅,比文工团里的不少前辈还要亮眼。
但一个乡下来的女人,风清月霁的顾屿衡难不成还真是因为喜欢才与她结婚不成?不过是从乡下找了个带孩子的保姆。
因城市户口而倍感高人一等的冯琴暗搓搓地想,面朝黄土地的乡巴佬,估计连今天表演的话剧都看不懂吧。而顾屿衡是高知分子,是与冯琴在同样阶级的男人。只懂差米油盐的村野丫头,怎么会和钻研高精尖技术的天骄之子有共同话题。
冯琴认定她和顾屿衡的婚姻不会长久,短暂因苏楚箐外貌而起的惊艳过后,她对自己愈发自信。
“你好,我是冯琴,文工团歌剧部二级演员,之前我和屿衡哥之间有些误会,刚好今天遇见了,想趁这个机会说清楚。之前我就住在屿衡哥隔壁。因为文工团全国巡演的原因,最近才刚回到A城,之前倒是没见过咱大院里有这么标致的人物。”冯琴调动面部肌肉,将见不得人的负面情绪压下,嘴角噙起一抹温婉的笑意,“屿衡哥,这位姐姐是刚搬到大院来的吗?”
不愧是上台演角儿的人物,明眸善睐,冯琴看向顾屿衡眼波流转,水汪汪的像是捧着盈盈春水。这种模样最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但冯琴却打错了算盘。
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毕竟一位是刚演完《白毛女》的文工团顶梁柱,一位是燕京大学备受瞩目的顾教授,人来人往间,打量八卦的目光都往三人所站的位置撇去。
知微不喜欢这种视线,往苏楚箐身后躲了躲,被顾屿衡弯腰抱起来。
顾屿衡皱眉,想要结束这场闹剧,手臂就被苏楚箐挽住了。
她面上笑意更浓,语调却强硬,“有什么误会,你讲出来,刚好让我也听听。”
与冯琴想的根本不一样,哪有半点吃味的模样!苏楚箐此刻火力全开,冯琴要保持小白莲的人设,自然不可能与她当场理论,再说了,这‘误会’,冯琴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啊,只能眨巴眼,眼底又蒙上一层水雾,娇怯向苏楚箐身侧瞧去。
“我在和你说话,你一直看我家男人干什么。”
苏楚箐的话,成功将路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因为是出门看表演,娱乐项目在这个年代可不常见,苏楚箐特意打扮过,穿着的上次婆婆拿来的红花布拉吉,嘴上还涂了淡淡一层口红,整个人看起来青春靓丽,与穿着戏服、妆都没卸就急匆匆赶来的冯琴不遑多让,甚至气势还要更压一头。
“如果你口中的误会,是把怒气发在我家孩子身上,那不该是我们大人间把话说开,而是你,应该给我家孩子道歉。”
“这是咋了?”有人在问。
“说是欺负人屋里的孩子,被大人发现了,现在在讨个说法。”
围观全程的路人回复,他没有特意控制音量,但正巧碰上人群有片刻安静,这句话就变得特别明显。
“谁啊?”
路人撇嘴,“喏,还白毛女呢,文化人咋还能做出这种事。”
冯琴的脸色变黑又变红。欺负?她欺负谁了?明明现在是她在被欺负!
苏楚箐看着对面女人人畜无害的表情逐渐扭曲,恶狠狠的视线投过来,又被她毫不畏惧地直视回去。
后宫里,争宠的妃子多了去了,苏楚箐虽然只是御膳房管事,但跟在熹妃娘娘身边,什么罗织构陷、插圈弄套没见过,冯琴挑拨离间的伎俩太低级。
“我……”
与冯琴同时开口的,还有顾屿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