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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朗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几个月之前的他风光无限,儿女双全,娇妻美妾在怀。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直到被押到了菜市口,夏明朗背上了要被问斩的牌子,还是想不通。一抬眼,他看到了人群中的儿女。
养在余家的两个孩子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大区别,几乎白里透红,只是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陌生。
而两个妾室带回去的孩子,其中一个坐在了远处的酒楼之中,遥遥望着这边。另一个干脆就没出现。
夏明朗很不甘心,继续在人群中寻找。忽然他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时他的父亲。
周父没有避讳众人,拎着一壶酒颤颤巍巍上前。
“儿啊……喝点酒暖暖身子,路上不冷。”
夏明朗都不想死,才不想知道冷不冷:“你少在这里假好心。如果不是你们夫妻,我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你滚!滚!”
他没有手,直接用头撞掉了周父手中的杯子。
也是这个时候,众人才看见周父的一条腿很不方便。别人不清楚他是怎么受的伤,顾秋实却打听过,父子两人在荒野中奔跑,周父年纪大了没看清路,被崴了一下,当场摔到了草丛之中爬不起来,也因此幸运的躲过了官兵的追捕。
周父本身是没有什么错处的,他自认为最多就是对妻子见死不救,而对着妻子见死不救,可以算作家事。若是梁氏跑来告状,周父或许会被入罪。如今梁氏都死了,民不举官便不究。
但是,夏老爷告他了啊!
告他调换孩子,图谋夏府家财。
周父猜到自己可能会一出面就再也不得自由,可是眼看着儿子在面前,都要被砍头了却连口酒都喝不上,他还是大着胆子站出来了。儿子都没了,他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活头,死就死吧。
他自认为为儿子付出了许多,命都不要。结果,儿子却不领情,甚至还怨恨他。
夏明朗确实挺恨他,也没掩饰自己对父亲的憎恶:“你假惺惺跑来做什么?如果不是你们夫妻俩不肯去死,如果你不是你们为了女儿亏待了周大川。我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你们当初要么不要换孩子将我留在身边?让我从小就吃苦,让我习惯苦日子。如果真的要把我送走,就应该在我走了之后全家去死,你们都死绝了,不来打扰我的日子,父亲就一定会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疼。再不济怎么也要把周大川掐死啊,你们把人留着做什么?留着他就是为了让他有朝一日换回自己的身份,让我回到你们身边,给你们尽孝,你们太自私了。”
他一连串吼了许多,将死之人心中慌慌张张,说话语无伦次,可是,就凭他吼出来的这些话就可窥见他的心性,此人真的是无可救药,到了此刻还在怨天怨地。
要知道,他三十年的优渥日子都是偷来的,偷来的啊。居然还在怨恨双亲没有让他过一辈子的富贵日子。
“快点让开。”时辰到了,刽子手的大刀高高扬起。
周父大受打击,一个人恍恍惚惚跌坐在地上,他不肯退开,那边的刽子手也不想再等,一刀下去鲜血飞溅,刚好飞到了周父的脸上。滚热的鲜血烫得他一个机灵,看到儿子的脑袋咕噜噜在地上滚,周父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如珠如宝的儿子已经没了。
他捂着脑袋大声尖叫。
叫声尖锐,有人上前阻止,他却不管不顾继续吼,后来被衙门的人给打晕了。
本来大人还要追究周父的罪名,可周父从昏迷之中醒来后变得疯疯癫癫,什么都听不懂,嘴里含含糊糊念叨着什么,却谁也听不明白他说的话。
都已经这样了,乔大人找到顾秋实,问怎么办。
就凭周家夫妻做的事,合该被清算。奈何周大川在他们的手底下长大……不管是怎么长大的,总归是好端端活到了三十岁,如果顾秋实非要赶尽杀绝,外人一定会说他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