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愿望实现后,曾经的御主马里斯比利对他说的话:“你看起来像是一个找回了脑袋的甲虫。”
“……什么?”当时的他感到困惑。
“一个找回了脑袋的甲虫。”他重复了一遍,只是语速变慢了,有种谆谆教导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想到了哈兰,“因为没了脑袋,所以感受不到痛,虽然这样活着大抵也不坏,但甲虫心里清楚,没有脑袋的自己是不完整的,所以它穿过刀山,穿过火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脑袋,可当它重新变得完整之后,发现自己还在火海里。”
他没有回答,于是马里斯比利有点自娱自乐地继t续道:“哈,如果我在你的时代,说不定能写出比你更好的寓言故事。”
有时罗曼会很羡慕吉尔伽美什,羡慕不同时期的他可以将其他个体视作完全独立的存在……可他做不到,他没办法说服自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或是把责任全部推卸到某种无法抵抗的外力上,然后抛却负担地生活下去。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他又该如何对希兰诉说这一切呢?比千言万语更残酷的是冰冷的现实——噩梦已经发生,并且不会再有挽回的机会,没有任何人能代替那个死去的国家原谅他。
“那些已经不重要了。”他努力不去想起她的面庞,“无论如何,一切已经覆水难收了……”她放下头发时的模样,赧然的微笑,闪动的眼睛,以及世界曾在那个瞬间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如此美好。
“何况,人理烧却的问题还迫在眉睫……”她的嘴唇,湿润而柔软,她的气息包围着他,麦子和墨水的味道。
“个人情感在整个人类的灾难面前无足轻重。”她甚至也有一点爱上他了……为什么……为什么啊……
希兰盯着他——必须得承认,当对方不说话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一名富有智慧之人。罗曼在他令人发毛的视线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怎么在意:“怎么了?”
“你隐瞒了一些事。”他的笑容有点诡谲,“你瞧,虽然这个事实让人作呕了一点,但我们确实比自己想象中要更了解彼此——我知道你肯定留了些底牌在身上,而且大概率是那种能让你感觉自己的罪过可以稍微减轻一点的玩意儿。一想到你可能会为自己的牺牲有片刻感动,我就想吐。”
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一丝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顺带一提,对自己有误解的人是你。我一直很聪明,只是不常把话说出来,而你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傻瓜,自以为演技高超到足以骗过所有人,实则拙劣得要命。”希兰说,“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如果我能用几句话击溃你,你就把真相从头到尾,一点不漏地倒出来。”
他心里不以为然,但没有表现出来:“光是你的存在还不够让人崩溃吗……”
“我和猊下做过了。”
霎时,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死寂……第三次。
罗曼感觉自己好像体会到了提前衰老的感觉,希兰吐露的每一个字都是他认识的,但理解这句话似乎变成了此生最艰难的事情。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被艰难地挤出来:“……什么?”
“果然——看来那双眼睛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嘛。”希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