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过一场大病后,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层雾似的白翳,看不清周围人的模样,过得浑浑噩噩,有时连早晚都分辨不清,但还是凭借着脚步声就能认出她。
很多年前,这个英勇的赫梯战士曾数次从绝境中挣扎着活了下来,却在荏苒的光阴下渐渐枯朽了。
有天晚上,乌利亚请求她坐在他床边,握住他的手,他的气色罕见地好转了一些,她为此很高兴。
他说:“猊下,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骑着马,举着长矛。长矛在我手里是冷的,血流到我手上是烫的,真好啊。”
对她说完这些话后,他就在那个晚上辞世了,悄无声息,没有任何痛苦,在梦里骑着战马离开了。
哈兰和乌利亚年纪相仿,近年来身体状况也越来越不乐观,很早就退居二线,不再参与归栖者的任务。他并不将此视作安享晚年——“这不过是慢性死亡”,他这样评价,尽管无需工作也生活富足,依然很少让自己闲下来。
“真不敢相信他已经离开整整两年了。”哈兰低声道,“有时我路过校场,看见帕提训练新兵,总觉得看见了他。可他们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而且乌利亚十六岁的时候,就比现在的帕提高一胫了……猊下啊,是他们真的那么像,还是我已经老到了某种地步,只能从一些毫无干系的人和物上寻找对往日的慰藉了?”
“像也不像。”埃斐说,“帕提永远不会长成乌利亚的样子,但她确实是乌利亚的好学生。”
乌利亚去世后,帕提就成为了新的铁卫队队长——很难想象曾经那个脾气暴躁,还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小女孩能成长到这般模样。
埃斐还记得,在授予对方铁卫队长勋章的那天,她的表情很沉静,至少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意气风发,就在乌利亚去世前不久,她的母亲玛西亚也离开了她,无论她获得了多少荣耀,她最希望看到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埃斐开口道,“我有一项工作想要委托给你。”
“若您足够信任我。”哈兰回答得很快,“老狗也还有几颗牙齿。”
这句话是乌利亚常说的……她恍惚了片刻,不知为何感觉心里难以平静:“你应该也知道,最近摩押人那边很不太平。”
“我听说索多瑪王又向您递交求婚书了。”哈兰说。
“时隔多年才旧事重提,可不像是出于痴心的样子。”埃斐说,“他施行暴/政,穷奢极欲,还放任自己的心腹大臣放高利贷,连子民的最后一滴血汗都要榨干,政权被推翻也是迟早的事——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恐吓和酷刑都不管用了,索多瑪王多半是打算把矛盾转移到对外。若我答应,以蛾摩拉的富裕,能让王室的情况缓解不少,若我不答应……他多半会借此机会挑起战争。”
哈兰冷笑一声:“要不平稳地得到财富,要不用战争略劫掠财富,他的算盘倒是打得精。”
“虽说以蛾摩拉的兵力,没必要畏惧索多瑪的军队,但能不通过战争解决是最好的。”埃斐轻声道,“我已将雅雷俄珥金派去琐珥,他会在那里接应你,琐珥有一位亲王正对老邻居的土地虎视眈眈……归栖者这几年有了不少新血,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们还不足以让我托付信任,你和雅雷俄珥金在这方面都经验丰富,计划该如何执行,你们心里应该都有数……有必要的话,让索多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