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约押的陪伴下,大卫走出帐篷,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了,许多年前,他也是这么站在摩利亚山上,远远眺望彼方的耶路撒冷,也是在这里,他收到了启示。神告诫他须专心侍奉它,因为他越是远离他的造物主,死亡天使就离他的所爱之人越近。
他曾抵抗过,妄图违逆造物主为它的子民们命定的轨迹……但事实证明,它的启示到目前为止全都应验了。想到这里,大卫忽然感觉所有事都乏味极了。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想对约押说:“随便你怎么办,小伙子,就算你要去找妓/女我也无所谓。”
但他没真的这么说——尽管这世上的一切都令他郁郁寡欢,但他也还是有那么点念想的。如果要做个比较的话,他大概比梦中提到的那个基色总督更可悲一点,因为对方一旦吃到了苦头,得过教训便不会再犯,而他如今几近遍体鳞伤,但还是忍不住对未来抱有期待,真是荒谬至极。
或许他可以活捉押沙龙,然后找个机会让他溜走,他可以去投靠他的外祖父基述王……或许更近一点,他可以去找埃斐,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他的……
“切断希伯伦和卫城的供给线后,找个机会把叛军引入以法莲森林,”他说,“不必穿太重的盔甲,以方便行动为主,他们只擅长在平原地势作战。让士兵们在皮肤上涂抹绿色的药膏,有益于隐藏,而且可以防止森林里的毒虫叮咬。”
“是,陛下。”
“另外,如果押沙龙亲自带领军队作战……看在我的份上,对那个年轻人温柔一点。”他压低了声音,“记住,他的命是与你维系在一起的。”
约押沉默了片刻,多半以为这是他的威胁——其实不然,大卫只是纯粹地在陈述事实。在那次启示中,他看见这位年轻的将军割下了押沙龙的头颅,但很快他自己的头颅也会咕噜噜地滚落在王宫的石板地上,大卫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只记得将约押的脑袋割下来的是一把镰状弯刀。
送走约押后,大卫又慢慢走回帐篷,衰老犹如沙漏,会让生机连续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失。
在自己的军队面前,他不能表现得太过虚弱,但当阳光褪去,回到篷布遮盖下的阴影中时,他感觉又累又倦,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他不在乎耶路撒冷,不在乎什么神启,甚至不在乎雅威。他倒在铺盖上,闻t着空气中尘土的气味,感觉肺腑渐渐干涸了,视野再一次暗了下去。
这一次,梦中的时间没有回溯太久,他看见自己坐在谒见室里,但是神情恍惚,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国玺上的红泥被阳光晒化,沿着拇指流淌到掌心,像是伤口渗出来的血。窗外有人窃窃私语,声音并不响,但清晰地就像是在他耳畔说话一样。
“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其中一个声音低声道,“可怜的塔玛公主……那可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兄长……”
“真是史无前例的丑闻。”另一个声音回答,比前一个更低沉,饱含怒火,“血亲间的乱/伦……埃及人的肮脏行径,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在我们的王室内部发生,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反正那位王子也不可能继承大统了。”第一个声音说道。
“也许应该将塔玛公主暗中处理掉,反正她已经被毁了。若陛下还清醒,就该明白这件丑闻决计不能宣扬出去,而死人是最不会讲话的……现在已是深秋,凛冬总是很容易带走那些身体虚弱的可怜人。”
“猊下不会答应的。”
“她有什么权力干涉这件事?”后者冷哼一声,“她连自身都难保。”
随即场景变换,他仍拿着国玺,但窗外的人影消失了,约押正站在他面前,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