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看着他,片刻过去才开口:“你想问我是否知道押沙龙并非被雅威选中的人。”
巴尔睁大了眼睛:“所以您确实知道?”
“我知道。”她说, “在耶……所罗门出生的那一天,雅威向大卫降下了神谕,宣布这孩子将是王献给他最好的礼物。”
“所罗门……”巴尔轻轻重复了一遍,“被神钦定,意味着他命中注定将成为以色列未来的王。为什么大卫王还要让他隐姓埋名地在远离以色列的地方生活,还要让自己的另一个孩子成为伪造的继承人呢?”
虽然她有意向巴尔隐瞒耶底底亚的真实身份,但也不意外对方能自己猜出来,早在他们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他就能瞬间判断出耶底底亚已经有了信仰的神明,或许诸神之间存在着什么常人难以想象的沟通方式。
“押沙龙并不是什么伪造的继承人。”她声音中的戾气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巴尔露出了胆怯的神色,这是不对的,他没有任何理由被她迁怒,“他是大卫最中意的孩子,在所罗门诞生之前,大卫一直将他当作王储培养,即使到了现在,他也没有放弃这种想法。”
“所以……”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让她感到愧疚,“大卫王依然打算让那个年轻人继承自己的位置?”
“他希望如此,也在为此努力。”她尽可能地平复自己的情绪,“不过,既然我已经离开了以色列,也只能祝福他能够如愿以偿。”
即使押沙龙对自己王权的威胁性已经高到了如此程度,他依然给了押沙龙一座城市去管理,让他看上去更像是“内定的继承人”,算是他利用雅威钦定继承人的规则漏洞的一种利用。
“即使是神明,也不能无视既定的规则任意行事,这点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她说,“雅威是以色列的独一神,拥有超然的地位,但也不代表它不受任何限制——或者说,它需要遵从的东西可能恰好与你们相反。”
“是这样吗?”巴尔搔了搔脸颊,“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应该说我根本没见过雅威,”
“雅威的权威一部分源自于它远离尘世的特性——犹太民称之为'神性',它身上寄托着人们对于未知力量一切的想象,这种想象是它强大的根源。”
“我的信徒们难道对我不好奇吗?”巴尔忍不住抱怨,“太缺乏上进心了!我还有许多种编织工艺品手法,我还能把羊毛捻得很细,用针勾出镂空的精美花纹,他们难道都不想学吗?”
“你是有型的,包括你的兄弟姐妹,你们几乎都诞生自某种能被人们肉眼看见的自然现象,这在某种意义上……削弱了你们的神秘性。”埃斐说,“不过多神信仰的有趣之处,在于一个陨落国家的主神也许会在其他国家的信仰中以另一种姿态存续,原生的信徒和新生的信徒之间不会产生太多矛盾。独一神信仰则恰恰相反,即使本质上是同一存在,一旦神明本身被另一群信徒以另一种方式解读,就会产生和原生信仰偏差极大,但同样狂热且排外的宗教,两种教派是不能共存的。”
“雅威不能出来劝劝他们吗?”巴尔说,“他们是雅威的信徒,肯定会听它的话吧?”
“很可惜,它不能这么做,如果它要指明自己的宗教领袖,意味着它认可那一方对它存在的解读是绝对权威,不容置疑的,这种确凿性有损它的神秘。也许当境况窘迫时,它将不得不这么做,但这对它而言是万不得已的最下策。”她说,“也意味着国家的统一对雅威而言很重要,同时还要保持它远离世俗的神秘性。神的存在是为引导世人,王的存在是为了整理世人——至少在以色列是如此,除非国家出现了严重的错误,否则雅威并不会亲自出面干涉。”
在大卫的统治结束前,除非他本人犯下了什么重罪,否则雅威不会降下神谕宣告以色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