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九戒会结下了仇怨。”埃斐简略地回答,“显然,他们并不打算善罢甘休,我也是。”
“我以为您更喜欢和平的生活?”
“谁不喜欢呢。”她说,“可我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乌利亚——如果那所谓的和平是其他人施舍给我的,那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收回这份和平——把自己命运的主导权交给一群居心叵测的上位者,就像给自己的脖颈戴上镣铐,如果你让自己沦为家畜,就不该期待别人会来尊重你。”
乌利亚沉默片刻,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支持您的决定。”
“谢谢你。”埃斐低声道,“我仍在考虑自己该做到怎样的程度……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无论最后结局将走向何方,这都会是我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决定。”
等天彻底亮了之后,她将奴隶和孩子们托付给了哈兰,自己则和乌利亚去了一趟农场,试图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还没被烧毁的东西。最后,他们找到了几件被压在木板下的旧衣服,一袋用剩下的银币(被烧坏了几枚),家禽与牲畜都被烧焦了,乌利亚勉强从它们焦黑的尸体上割下了几块还带着点肉色的部分。
田野完全被大火摧毁了——这片曾经被某位神明勤劳开垦,播种和施肥的土地,如今只剩下了一抔灰烬。也许是风向的缘故,柴房反而没有被烧得那么彻底,埃斐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些剩余的种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发芽,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在这期间,她总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巴尔。他待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但工作总是认真勤恳,农场的每一寸土地上都留有他生活过的痕迹……但这些痕迹轻易就被付之一炬,而他自己也消失了,仿佛从未来到过这里一样。
当太阳升到头顶时,几辆骆驼车慢慢悠悠地从不远处驶来,埃斐认出了其中一只骆驼身后拉的车厢——那是她的车,只是被她遗落在了提尔。驾驶骆驼的是一名她不认识的年轻人,穿着称不上华贵,但也十分体面,看上去应该是某一位贵族的使者。
骆驼车在他们跟前停下了,年轻人从车厢前座上一跃而下,眼神轻飘飘地打量着她:“想来您就是埃斐猊下了。”
仅仅是对方轻佻的态度,就让她把阿比巴尔从名单上划除了,同理还有约纳松,一个总是被其他戒主嘲弄为蜡烛匠的家族,不可能培养出这样趾高气扬的下属:“梅尔卡特沙玛?还是埃格尔兹?”
“当然是尊贵的古老之血,梅尔卡特沙玛家族。”年轻人并不避讳,还笑脸盈盈地看着她,“听说您是以色列的宰相——噢,抱歉,我忘了,应该是'前宰相'。我正奇怪您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狼狈呢,现在倒是解惑了。”
为自己当了一条好人家的狗而洋洋得意的表情……埃斐莫名感到了一丝熟悉。
“看来你帮忙送来了我的骆驼车。”
“您的车?”年轻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瞧我,差点忘了——不错,伟大的戒主梅尔卡特沙玛大人让我把您的东西送来,您前天走得太急,把重要的东西都落在提尔了。”
年轻人命令其他仆从掀开车厢的垂帘,一股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两辆骆驼车,一辆放着已经干枯、褪色了的花,一辆放着她定制的蒸馏器的拆分零件,然而它们已经被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铁锈。
仅仅两天时间,是不可能让铁器锈成这样的——甫一闻到那股咸涩的气味,埃斐就知道,梅尔卡特沙玛一定没能参透蒸馏器运作的原理,于是恼羞成怒地把它们扔进海水里浸泡,然后特意派人把已经被铁锈蛀坏了的零件送了回来,连带着已经干枯了的花朵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