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英理举起杯子回碰她,她还没来得及沾一滴酒,但笑声听起来已经醉醺醺的了:“敬两条丧门犬。”
她们俩一起喝了个烂醉,第二天醒来后发现她们一个睡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个靠着储放酒瓶的玻璃柜,但无一例外都散发出酒液发酵后的糟糕气味,两个失败者为此互相揶揄嘲笑——两只流浪狗在垃圾桶里睡了一晚,还要嘲笑对方身上臭——事后,当四十二再度回忆起这部分时是这么定性的,但事情到此还没有结束,她还得和柏木澪谈一谈后续的处理,而妃英理需要调整团队的法律辩护方向。
四十二忍耐着宿醉的头痛,预约了和柏木澪的面谈时间。她和对方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见面状态都不怎么好,仿佛她才是那个被拘留了十几天的囚犯,而柏木澪是那个抽空来探监的人。
“我已经和你的辩护律师商量过了。”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保证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教堂的那些孩子,但也有相应的代价。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面谈结束后我们就会着手落实这些事。”
柏木澪颔首:“请说。”
“首先,我们不能保证法官会相信你被清山宽长期侵犯的事,因为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也许有其他更好的证据曾经存在,但某个夜晚过后,它们就会消失得比露水还干净。”她说,“如果这个前提不能成立,即使我们说服法官相信你的精神状况异常,那么责任也不会归在清山宽身上——当然,你也不会因此就被判死刑,妃律师有把握让你的刑期维持在8到12年,但舆论上可能会产生影响,朝一些从各种意义上都让人作呕的方向发展。”
“我并不担心这些,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很感谢您和妃英理律师的付出。”
“不后悔吗?”
对方回以微笑:“您指什么?”
“用十年的时光去当一个不会被任何人感谢的好人——至少不是明面上的感谢,可能还要背负一些不属于你的骂名。”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指痉挛了一下,“如果把时间线拉得更长远一些,从生来就没得到过什么,最后却为别人燃尽了自己……说真的,柏木澪,如果我有一票决定权,肯定会把诺贝尔和/平奖颁给你。”
“我以前也有过类似的困惑。”柏木澪回答,“是关于我的老师……想必您也知道,他最后是被我的继父用刀捅死的。”说着,她叹息一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老师当时流了好多血,我很想帮他按住伤口,可我太害怕了,手一直在颤抖,一点劲也使不上。老师死前一直在挣扎,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很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其实对我而言并不重,但也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我以为他有什么不甘的遗言要对我说… …可他只是很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慢慢停止了呼吸。”
对方佯装自嘲地笑了一声,但四十二看到了她闪烁的眼睛,像是被风吹动后微弱的烛火。
“真奇怪……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他就不会被那个男人杀死,是我毁掉了一切……可最后是他对我说了'对不起'。”
柏木澪的笑容终于消失了,温情脉脉的眼神干涸了,嘴角耷拉下来,那种奇妙的、蕴藏着母性光辉的气质也褪去了,她露出了那个命运多舛的女孩应有的模样——但也很短暂,对方旋即就把自己的情绪收拾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可四十二知道,她那温情的微笑是真的,她那一闪而过的脆弱也是真的。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了老师的意思……即使在临死之前,他都在为没能真正将我从噩梦中解救出来而愧疚。所以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