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在意识的最深处,她的边缘系统似乎在提醒她,昏睡的那几天里她经历了一段此生难忘的伟大旅程……但那不过是一场梦,醒来后就消弭无踪了,一个和格蕾所说的那个故事类似的,发生在很久以前的另一个故事。
接踵而至的则是胃袋痉挛时带来的闷痛,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又对曾经发誓要放弃的事物产生了些许希冀,她大脑里某些多余的分泌物又要鼓舞着她去拥抱太阳的中心了,这种美好的感觉让她感到了恶心。
“以后再说吧。”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不可能,睡醒了再来跟我说话”,但某种微妙的心情让她没有把话说得太确凿,“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我们去做。”
白马探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是一个得体的人,知道这是他能得到最好的答案。
“虽然展馆本身对安保系统有不利的地方,但基德可以利用它,我们也可以借助它更好的预测基德的行动轨迹。”她说,“首先,以他的性格,应该会想利用中央展厅的回声设计和LED屏幕,一来是为了更好的演出效果,二是更方便混淆我们对他位置的判断;其次,这座艺术馆的通风管道我都已经看过了,直径太窄,一个身材已经发育抽长的男性很难在里面自如行动,但地下排水系统非常方便,不仅直通外界,而且走道宽敞,可以同时容纳三人通过,基德有可能选择从那里逃走……”
“为什么是逃走?”白马探问,“既然能够逃走,应该也有从那里出来的可能性吧?”
“你认为那种有表演型人格的小偷会允许自己满身脏臭地在大众面前现身吗?”
白马探思索了一会儿,大概是在回忆那位同班同学的性格:“……确实。”
“虽然从以往的案例来看,基德逃离的方法有一定的随机应变性,但看得出来事先都有所规划,应该至少准备了几条可供逃跑的路线。相对而言,入场的方式就更固定一些,毕竟那时他还占据着信息差的优势……”四十二的目光落到了白马探身上,“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因为他今晚必须来找我。”白马探自然地接过了她的话,“利用这点,我们或许能引导他选择我们预测的那条路线。”
“不错。”她将目光挪回展示宝石的玻璃柜,“为了配合艺术展,这座展馆靠近天台的楼梯是木质的,梅雨季刚过去不久,踩在阶梯上很难不发出动静,从天台进出并不算是一个好的选择。”
在展t示灯的光照下,宝石内交错的白色刻痕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她记得格蕾念给她的时尚杂志里,有一段来自珠宝设计师的评价,这些星光刻痕就像是在黑色子宫里孕育的婴儿,从死亡中孕育出的生命,代表着绝望下的希望。
当时的她对这种肉麻言论直白地表示了自己的不屑,现在却有了那么点不同的看法……不是说那些评论就变得不肉麻了,她只是忽然明白,至少对方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即使是在灰暗的死亡国度,也存在着一些美好的事物,也许比世上任何艳光四射的东西都更加珍贵。
如果说在签订合同时,她只是把这次委托当做一次寻常的安保任务……现在的她则产生了别的想法,也许她有了不得不阻止怪盗基德偷走它的理由。
怎么能让奇迹就这样泯灭呢?
“如果试着代入基德的角色,我会选择伪装成一名警卫混入展馆。”四十二沉思片刻,“但我不会立刻就进入展厅中央,因为这次的安保布置里有一支可以自由行动的小队,显然展厅中央的警卫力量不会轻易移动,不能像以前那样用谎称找到了基德踪迹的办法来引开警卫。我会先找到展馆的供电室,在那里安装可以远程操控电源开关的装置,也许再顺带将一段影像预载入中央控制室的播放文件里,然后在展厅外围装上一个发声装置,当时间到了的时候……”
她弹了弹舌,模拟电源开关短路的声音。
“整个展厅都将陷入黑暗之中。”她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向白马探传递一道神谕,“而下一秒,我的声音自展厅的四面八方传来,这场表演就这么开始了, '先生们,女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