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重要的概念,被称作'终极威慑',是指以威慑者和被威慑者同归于尽为后果进行的威慑,而想要实现终极威慑,就要让被威慑者相信——如果它不接受目标,就有极大的可能触发威慑操作。威慑博弈学将衡量这种可能性的指标称作'威慑度'。”
不焚之女抽出了身侧的红色短刀——真是有趣,她似乎真的相信这把小刀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像是一个拿了枚尖锐陶片就自认为安全了的小女孩。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和'它'做了一个交易。如果它将神蚀和我的灵魂绑定,让我把神蚀带去冥府,我就只带走你,如果它拒绝,我就带走它。”说到这里,她忽地嗤笑一声,“仔细想想,那个选择还挺奇怪的。如果我真这么做,那么哀悼之塔,乌鲁克,那些死去的人们——一切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那时我的威慑度有多少? 10% ? 15% ?肯定像一条蚯蚓那样弱小吧……可即使面对那样的我,它还是选择了同意。”
恩利尔张了张嘴,但声音卡在了喉咙口,法则还在发挥作用。
“如果它当时拒绝了,你和它就有很大的可能都安然无恙,可它偏偏放弃了这种可能,而是选择了舍弃你换取自己的平安……说不定它还觉得,只靠牺牲你就抵消了我能为它带来的伤害,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呢。”
“对了,这种情况在博弈学中也有一个类似的概念,叫作囚徒困境……而之所以说是类似,是因为这场交易你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不焚之女将那把短刀抵在了咽喉处。
怎么回事,难道她要……恩利尔感觉心跳快得吓人,不,星球的意志明明告诉他,不焚之女没办法再触发那个东西了,这次死亡后,她的灵魂应该会自然消散,最后回归她的诞生之地……
然而身体的反应比理智更快,神殿的温度骤然下降,湿气依附在神殿的拱门上,聚集成雨水滴落,稀薄的气压让不焚之女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但她没有松开那柄刀,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让恩利尔感到古怪——甚至忐忑的笑容。
“感谢您送给乌鲁克的礼物……这是一点还礼,请笑纳……”
她的声音愈来愈轻,几乎变成了呢喃,一阵风就能将她的话语吹散。
“算了,我已经厌倦……这么唠唠叨叨的了……反派死前才该说那么多话……”她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好让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听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②——报告完毕,快点去死吧。”
小刀割开了不焚之女的喉咙——刀尖刺入皮肉时顺滑得像是在切奶酪——她的血淅淅沥沥地沿着刀刃淌至刀柄,流到红玉髓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在恩利尔看来,那仿佛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她的身体匍倒在地上,血泊在苍白的脸颊边蔓延,红色的短刀沿着地板滑落出去,鲜血飞溅在神殿的圆柱上,她的一只眼珠被血泊淹没,另一只则死死盯着远处不断渗出白烟的短刀,因为喉咙上的缺口,每次呼吸,就会连带发出一阵咻咻的气流声。
如果不是之前发生的事,这个场景看起来实在有些滑稽——然而恩利尔能看到她体内骤然亮起的强盛白光,紧接着,她的背脊像是被白光融化了似的凹陷下去,这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发酵失败后瘪下去的面团,她整个人都变得扁平了,像是一层吸附在地面上的薄膜。
可恶,为什么这里那么安静?其他的神明呢?他们在哪儿?他们在哪儿? !
缇克曼努已死,这意味着她不会再说话了,恩利尔的身体终于获得了自由,怒火熄灭后,周围的寂静已经不再令他感到安适,只让滋生出了无穷无尽的不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剩下的念头只有离开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