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充分的理由质疑这些。”小胡子愤怒地说道, “事实上, 猊下在这件事情中简直怠惰得可怕,她自称日夜兼程,却花了足足一个月才抵达库撒,最后更是一事无成地回来了。”
西杜丽看着他在窄小的房间里反复踱步,像一只被关在蒸笼里的老绵羊——由于哀悼之塔已经初具规模(至少从外观上看,它实在和上一座白庙相去甚远),猊下拒绝让埃安那的任何使者进入库拉巴,甚至不允许这些人驻扎得离城墙太近,以至于他们只能等待王室有空派使者光临他们的驿站。
“她已经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却要告诉我们,还要过两个月,伊什塔尔大人才能回到人世?”小胡子继续重复着西杜丽这几天已经听过不知道第几遍的话,“每晚一刻,就会有一株小麦在田地里枯死,每晚一天,埃安那的街头就会多出一具尸体,我们等不了两个月!”
事实上,内容不只有这些——埃列什基伽勒还要求乌鲁克向库撒提供一笔巨大的赔款, 因为伊什塔尔的无理取闹耽误了她的工作,使库撒的百姓没能及时享受到守护神的庇佑。
即使库拉巴以商贸为交换(至少名义上如此) , 让神庙请求埃列什基伽勒免去了一部分, 剩下的数额依然令人心惊胆战……当然,这并非王室需要操心的事, 因为埃列什基伽勒点名了要红庙出这笔钱。
“对此,王室感到非常遗憾。”西杜丽说,“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王通过了朝政会议的提案,库拉巴会开放一部分粮仓用于赈灾……”
“安努在上!”对方尖锐的叫喊打断了她的话,他双手高举,像是在向天空中的某种存在呼喊,“伊什塔尔大人竟然被舍弃在了那冰冷的冥府,遭受埃列什基伽勒的折磨,猊下对此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愧吗?!”
尽管他的行为几乎可以称得上可笑,但西杜丽知道他是情真意切的。
因为失去了行省税权……哪怕名义上它仍归属于红庙,可那笔税款早就进了王室的金库。这个冬天,埃安那的贵族们都过得不太快活。
库拉巴的粮食只提供给平民,王什至为此特意任命了一位临时赈灾执行官,由他和几位财政会议的t大臣一同处理此事,整个分发粮食的流程都避开了红庙,就是为了防止红庙私下将粮食据为己有。
这种情况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红庙和贵族们才是伊什塔尔的宠儿。任何来自库拉巴的恩赏,都不可能越过他们赐予那些普通百姓。
“大人。”西杜丽选择了一个可以避开他名字的称呼,因为她根本不记得对方叫什么,“恕我直言,唆使伊什塔尔大人的是红庙的祭司,不提前告诉任何人就擅自离开红庙的是伊什塔尔大人自己,而这件事情之所以拖到现在都没能解决,也是因为红庙一开始迟迟不愿将伊什塔尔失踪的消息禀告给王室… …说到底,这件事本就与库拉巴、与猊下无关。”
“猊下不知道?”小胡子冷笑一声,“只怕猊下的鸟儿们恨不得把巢都筑在红庙的大殿里。”
然而,他的两条手臂失去了力量,软软地垂了下来,砸在了桌子上。西杜丽并未被吓到,她从这沉重的声响中读出了对方的恐惧。
当猊下的灵魂仍常驻于冥府时,她也有过类似的感觉,那时的对方也是这么咄咄逼人,没人能料想到,有一天他们之间的地位会彻底互换。
“库拉巴愿意开放粮仓,仅仅是出于王的宽厚以及猊下的慈爱。”她完全略过了对方的嘲弄,继续道,“而且,猊下过去就数次为伊什塔尔大人擅离职守的事向埃安那一方提出谏言,最后都被长老会议抛之脑后,'我等本身就沐浴在伊什塔尔大人的荣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