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冷水和烙铁的温度在此消彼长,但水不会变得比烙铁还烫,烙铁也不会变得比水更冷,它们的温度只会无限趋同,对吗?”
“这到底有什么好问的?”吉尔伽美什眉头紧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最后我们得出结论:热量永远会从高温物体流向低温物体,而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是自然最本质的真理。”缇克曼努盯着他,“那么,你口中‘能够操纵自然’的神明,能够违逆这条真理吗?”
“让冷水更冷,让烙铁更热——要用魔术达成类似的效果,并不算难。”
“别嘴硬了。”缇克曼努平静地回答,“你心里清楚这个效果是怎么达成的,同时用魔术冻结冷水和加热烙铁,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但魔术真的能让水的温度逆流到烙铁上吗?”
吉尔伽美什沉默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他哑口无言的样子,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刻。
不过这种沉默也只是短暂的:“说出你最后的结果吧。”
他说得很隐晦,但缇克曼努知道这是一种投降的说法——意味着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先天才能者的傲慢,决定平心静气地与她探讨那些过去他从不会去想的事情了。
“很久以前,我也问过你父亲一个问题。”
吉尔伽美什啧了一声:“想要嘲讽就直接嘲讽,不要动不动就提父王。”
“那是我第一次从灰烬中重生的时候。”缇克曼努对他的抗议充耳不闻,“你的父亲卢伽尔班达对我的死而复生很感兴趣,当时他提到了一个对我而言很新颖的说法,叫作‘灵魂物质化’——在他口中,那是一种非常神圣的状态。”
“……第三法。”他微微挑眉,“灵魂转变为肉/体后,你的内里应该化为了无限能源的永动机,可你的玛那耐受性很差。”
“是啊,正是这个词教我惊奇。”
“魔法?”
“永动机。”缇克曼努扯了扯嘴角,“如果你记忆力足够好,小时候我还问过你另一个问题,能量从一种形态转换为另一种形态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不损害能量本身,你那时是怎么回答的?”
“……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说明我的肉/体即使在受损后重新愈合,整个过程所需要的能量也一定比我当初受损的程度要多。”她的语速越来越慢,也因此——在所难免地带上了一点讥讽的意味,“既然我并不能完成能量无损耗的内循环,又怎么可能被称作永动机呢?所谓的‘灵魂物质化’,不过是给了灵魂一个能源插槽而已,既然要依仗外部力量的补充才能自我修复,本质上又和古拉女神用神力治愈伤口有什么区别?更不用说称之为永动机了。”
吉尔伽美什没有回答,缇克曼努观察着他的神态,尽管眉头紧蹙,但看上去没有太多恼怒的痕迹,更多的是沉思……他思考时的神态有他父亲的影子,尽管他本人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发现了吗?”她轻声道,“这两者都是你们所坚信的,可这两者本质上又是互相冲突的,你们相信魔法的力量,并自认为掌握了它——因为那是你们与生俱来的才能,就像人从不会好奇为什么自己需要呼吸一样,可当我提问时,你们没有一个人能回答我的问题。”
缇克曼努不自觉地用手指点起了桌面,那种轻微的哒哒声就像从屋檐落下的雨滴,能让她感到镇定。
“那么,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她说,“在我提出这些问题前,神明能做到这些吗?”
“……什么?”
“因为在我提出之前,就连神明都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直到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才发现自己其实做不到这些,但在我提这个问题前,神明是否能做到这些,处于一个可能行,也可能不行的叠加态。”她说,“我称之为‘造物主的缄默’——意思是,当造物主无需为自己创造的超常力量付诸解释的时候,这种力量才会有效,但当有人对这股力量提出了质疑,而造物主又无法给出一个圆满的解释时,这种叠加态就会坍缩,成为一个既定为否的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