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隼言答应说:“嗯,睡吧,我不走。”
得到了这句保证,谢濮不再压抑困意,他抓着靳隼言的手,就仿佛抓住了他这个人一样,只要他不松开,靳隼言就永远不会离开。
他最终还是睡着,做了一个梦。
梦境十分模糊,里面每个人的脸都看不清,兜兜转转,回到幼时的一个夏天。
醉酒的谢存强正躺在沙发上昏睡,他从房间里悄悄走出来,他一天没吃饭,实在太饿了,可家里没有一点食物,谢存强也不会管他。
过去很久很久,谢存强的鼾声不断,他从茶几边跪着爬过去,颤抖着手从谢存强的钱包里抽出一张纸票,是五元钱,谢濮记得很清楚。
他用这笔钱买了一袋面包和两根火腿肠,肚子被填饱,但羞愧感无休无尽,最终将他吞没。
梦中的谢濮站在楼梯的拐角,以第三视角看着年幼的自己一边吃面包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画面再次一转,这次地点在医院,是他八岁生日的当晚,枯瘦如柴的母亲紧紧拉着他的手,要求他答应自己以后一定做个好孩子。
时隔多年,即使知道这是梦境,谢濮还是泣不成声,“对不起……妈妈……”
他缓缓用手捂住脸,“妈妈,我不是一个好孩子……”
他还是没能成为妈妈期盼的模样。
谢濮在巨大的悲伤中醒来,外面已经完全黑了,房间内异常安静,只有他一个人,承诺说不会离开的靳隼言不见踪影。
无助感和失落感一同袭来,他有些喘不上气,休息室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他想也没想地下床,一把推开门。
谈话声戛然而止,正在说话的人看了过来。
办公室里除了靳隼言,还有另一个男人,谢濮见过一次,是靳隼言的小叔。
靳隼言看见他,皱了下眉,谢濮以为他是不满自己暴露他们的关系,正要道歉,却听他说:“怎么不穿鞋?”
然后他走过来,将谢濮拦腰抱起,重新放到床上。
谢濮呆愣愣地任他动作。
“睡傻了?”靳隼言拍了下他的脑门,“把鞋穿上。”
谢濮听话地照做,然后再次跟着靳隼言走出休息室。
靳律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看见谢濮出来,朝他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谢濮很局促,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靳律,想了想只叫了一声靳先生。
靳律重新看向靳隼言,“既然你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
靳隼言点头,视线还落在谢濮身上。
靳律便起身,两步以后又停下来,提醒说:“如果你想计划顺利,就该把他藏好了,不然……你知道老爷子的性子。”
门被轻轻关上,谢濮没听懂靳律的话,但直觉那不是一件好事,“靳先生过来做什么?”
靳隼言很少提起靳家的其他人,靳律虽然是他的小叔叔,但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好,到底因为什么才见面,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还涉及到自己,谢濮很想知道。
靳隼言食指压住他的唇瓣,避而不答,“睡好了吗?”
可能是刚睡醒,脑袋还没完全清醒,谢濮抱怨地说:“我醒的时候没有看见你,你又骗我。”
胸口处未熄灭的火似乎燃烧得更旺了,令人烦闷异常,办公桌上的文件被一把挥掉,靳隼言把谢濮扔上去,眸色暗沉道:“阿濮看着我的脸,会想起他吗?”
谢濮坐在黑色的办公桌,还要仰视靳隼言,靳隼言误会了他喜欢的对象,他不打算解释,一旦解释他就会变得更加不堪,但此时此刻,他不想被误会。
“没有。”他说,“我没有看着你的脸想起他,一次也没有。”
“真的吗?”靳隼言面色更加冰冷,他明显不相信谢濮的话,“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阿濮还想继续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