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菜市场即将闭市收摊,陆瑞安踩在最后时刻挑挑拣拣剩下的还算新鲜的菜,拎回家清炒了两样,独自一人坐在餐桌里打发了三周年纪念日。
他没有胃口,勉强吃下半碗饭就不想动了,将菜收进冰箱,手动洗了碗和锅,收拾完一切,坐回客厅沙发上。
他无限静寂地望着黑漆漆的电视机,电视机也无限静寂地望着他。
他恍惚地想:在那些他留校守自习的夜晚,祁扬下班回家之后,也会像这样孤零零的吗?
他尝试去联想,发现他想象不出祁扬那张总是神采飞扬的脸会流露出和自己一样的木讷神伤来。
陆瑞安提不起力气去书房改作业,结婚三周年的夜晚,他选择给自己放个假——什么也不做,也不要再挺直腰板保持端重沉稳,只是歪在沙发里,任由思绪漫无边际地漾开。
弥漫开的思绪甚至来不及淌到门边就悄无声息地坠入昏暗,难得的神伤耗尽了他被繁重工作榨干后仅剩的一滴精力。
半梦半醒之际,他听到钥匙插入锁口转动的响声,陆瑞安惊醒过来,和推开门往客厅里走进几步的祁扬目光相撞,两人都愣了下。
陆瑞安的脑子还在发晕,身体已经自动走向祁扬,抬臂去接他手里的东西。
祁扬看了他两秒,不经意般翻动手里的那件外套,递给陆瑞安。
陆瑞安手上习惯性地要替他折叠好,目光从外套领口处掠过时猛然一顿,他的异常太明显,祁扬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垂落。
——尽管有蹭花的痕迹,但还是能清晰辨认出领口处的痕迹赫然是一枚深红的唇印。
一只手掌轻飘飘地握住了陆瑞安的心脏,似乎有什么辛酸发苦的液体被拧了出来,顺着血液流淌向四肢百骸。他感到手脚发凉,不受控制地变得僵硬。
祁扬目光从那抹唇印上移到陆瑞安脸上,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逐渐凝起正色,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陆瑞安。
少顷,陆瑞安轻轻低下了头。
他没有质问,没有不满,平静地折过衣服,盖住了那抹红,善解人意地替他掩饰。
“回来了就好,”陆瑞安听到自己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洗漱吧,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祁扬一把捉住陆瑞安的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陆瑞安用力挣开了,头也不回地去阳台把衣服放进了洗衣机旁的脏衣篓,又一刻不停地转身进了厨房。
他感到自己无法控制脚步带来的身体摇晃,好像他脚下踩着的不是冰冷坚硬的瓷砖,而是颠簸不止的浪涛。
祁扬跟进了厨房,陆瑞安将火关到最小,低着头从祁扬身边绕过:“你喝了早点休息,我还有教案没写完。”
三周年纪念日的最后一刻,书房里的灯清晰地投下陆瑞安自己的影子,如同一片密网,让他感到正被自己的影子围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