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霄随手飞来一道剑意。

蜃精两股战战,却听身边“咣当”一声，听风夫人手脚的链子全落了地。

温琉璃看着腿都软了的蜃精，安慰道：“别害怕,师兄不会平白伤人的。”

蜃精却不敢苟同,又打了个哆嗦。

她想起那日，白衣剑修将长剑横在她颈间，面无表情,眼中却有摄人的冷意。

也就这位仙子，当时软软趴在他背上，如今又与之并肩，才会觉得他一点都不可怕。

而令蜃精恐惧的人,收剑入鞘,直截了当地问：“龙珠何在？”

“龙珠？”听风夫人不解，“不在那条龙的腹中吗？”

蜃精则想起什么，连连摇头,比划道：“被人剖走了！就在落霞岛被沉的那日,有一仙人与雷劫同降，生剖了龙主大人的龙珠，还……”

还发现了跪在听风夫人尸骨旁、哭得快要晕过去的蜃精自己。

仙人容貌如何,蜃精早已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双古井无波的眼,无悲无喜，视万物如同草芥,又将草芥平等地映在眼里。

仙人告诉蜃精，听风夫人已死，整座落霞岛也被魔气侵染，难逃灭亡的宿命。她若想自救，或者救人,便需以自身蜃珠印刻落霞岛千万人的遗恨，静待有缘人的到来。

将婆娑丹融入蜃珠，便是那仙人的手笔。仙人又给了她一粒种子，说，或许有缘人会需要它。

之后的一切，蜃精就全然不知了。

她一向胆小，没有主见，听风夫人活着的时候，她就乖乖听夫人的话；而听风夫人死后，她便按照仙人的指示，日复一日地，去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她一直坚信着，如果落霞岛没有被沉，就可以保下听风夫人的神魂。

“的确如此。”燕九霄听罢，微微颔首，“但，如今轮回已断，只保全神魂又有何用？”

蜃精呆住。

温琉璃也是第一次听这个说法，疑惑地问：“轮回已断，是什么意思？”

回答她的却是种子：“意思是，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再入轮回、转世投胎的可能，哦对了，可以夺舍重生。”

燕九霄也道：“三百年前，三界轮回断绝，原因未知。”

此事下界人人皆知，不知道的，只有穿越过来的温琉璃，和在蜃境里困了整整三百年的蜃精。

蜃精颤抖着，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咿咿呀呀”。

面色比她旁边的听风夫人还要惨白。

温琉璃看得不忍，在心里问燕九霄：“轮回断绝的事情，那天第一次见听风夫人和蜃精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说呀？”

燕九霄传音道：“那时蜃珠在蜃精手里，若她心灰意冷，毁了蜃珠，这千万人的遗恨将顷刻间灰飞烟灭。”

温琉璃叹了口气，心想。

虽说如此，到底是给人希望，又予以绝望。

正想着，只听燕九霄再次开口：“

并非全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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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琉璃一怔，立刻在心里喊了声“等等”，让燕九霄先说。

种子小声嘟囔着什么，闭了嘴。

燕九霄道：“可将蜃珠放于芥子空间之内，待有朝一日，弄清轮回断绝的缘由，或可将蜃珠内的千万人送入轮回。”

虽然这番话听上去有些大言不惭，但因为说的人是燕九霄，所以温琉璃觉得他一定可以。

她又问种子的办法是什么。

种子先问过燕九霄的想法，才不屑地“切”了一声：“你忘了我的全名吗？”

温琉璃自然没有忘。

种子全名阴阳造化莲，阳莲生机极旺，可活死人、肉白骨；阴莲贯通生死，可滋养神魂，也可构建轮回……

温琉璃眼睛一亮，惊喜地问种子：“你现在就可以构建轮回了吗？好厉害！”

“先别急着夸。”种子干咳了一声，说，“我才刚发芽，你就要我干活，用你们那个世界的说法叫什么，聘用童工？”

温琉璃：“……”

是哦。

系统插嘴：“那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让这蜃珠里的残魂寄生在我的叶子上。”种子说，“但前提是，你要先突破筑基期，我才能跟着长出叶子。”

筑基期？

温琉璃弱弱开口：“可我现在才炼气一层……”

离筑基期是不是太遥远了一点？

似是看出她脸上的纠结，燕九霄传音问她何事。

温琉璃如实告知。

燕九霄微一蹙眉，直接开口：“不可，你根基未牢，绝不能贸然突破。”

他这番话没用神识传音，听风夫人和蜃精也听到了。

听风夫人的目光在他一人身上游移。那剑修面上看不出什么，这小姑娘的表情却着实丰富，再结合那剑修方才的话……

听风夫人心中有了决断，问道：“一位可是有了良策？若需妾身做些什么，尽管开口……”

燕九霄却打断她：“不必。”

温琉璃知道，燕九霄这是为她着想，但她却想把实情告诉听风夫人。

便小幅度地挪过去，轻轻勾上燕九霄的指尖，左右摇了摇。

燕九霄垂眸，却见这姑娘朝他露出一个讨好似的笑，同时在心中说：“我想把两个方案都告诉她们，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借助蜃珠内的婆娑丹呀，就是不知道，这珠子对种子有没有用……”

他便知道，这是个极心软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