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今闻邯郸有一奇才,姓‘赵’名‘康平’,其母王氏乃是我燕国辽东郡人……康平本人才华横溢,品德高尚,寡人听闻先生事迹甚是喜爱,视先生为我燕国之珍宝……特此聘请康平先生为我燕国国师,赐千金,田百亩,岁俸六百石,母族王氏尽数迁入蓟都,钦此。”
将渠一口气将绢帛上的墨字全部念完,整个大殿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难道天下还有这种操作吗?我国没有大才的话就把别国的大才封上我国的官职?
别说全体官员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赵康平这个事件主人公都不可置信地望着脸不红心不跳的燕国三使。
他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若他说他平素里压根就没有与燕国王室有联系,赵王与赵国百官们会相信吗?!
听清楚将渠嘴里念的是“聘康平先生为燕国国师”,而非“燕王曾孙的老师”,赵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燕王荤派来的使者是当着群臣的面在挖他的金墙角啊!
他脸上灿烂的笑容也随即僵住了,忙下意识地望了赵康平一眼,急切地伸出右手重重地拍打了一下面前的漆案,怒不可遏地对着将渠怒骂道:
“燕使放肆!康平先生乃是我赵国的国师,什么时候轮到你燕国来为其授官了?”
瞧见赵王眼中的熊熊怒火,燕丹、乐间、将渠脸上毫无惶恐。
将渠更是脸色淡定地对着赵王拱了拱手,满脸诧异地询问道:
“赵国君上,两国邦交最重视承诺了,莫非您也要做那出尔反尔、不讲诚信的老秦王吗?您明明答应了我王的请求,我王已经奉上了五座城池给您,难道您现在要当着您的百官之面来反悔吗?”
听到将渠这信誓旦旦的笃定话语,赵康平和百官们全都又将视线给移到了赵王脸上。
看到将渠这倒打一耙的赖皮模样,赵王简直都气笑了,咬牙切齿地怒声怼道:
“寡人那是答应燕荤同意他的曾孙丹给康平国师当弟子,寡人什么时候说让康平先生给你燕国当国师了?”
将渠据理力争,甩着袖子高声道:
“赵国君上!各国都知道我国王室人丁稀少,燕王曾孙丹乃是我王选定的第四代王位继承人,小公孙丹是我国未来板上钉钉的君王,试问一国君王的老师不是国师,那是什么?”
“我王只不过提前三十年将康平先生奉为我们燕国的国师,这种行为虽然急迫了些,但有什么错吗?”
有道是姜还是老的辣!
听着将渠这臭不要脸的“大实话”,赵王瞳孔地震,总算是明白天下没有白吃膳食的道理了:“……”[糟糕,寡人被燕荤那老王八蛋给被摆了一道!!]
眼看赵王被将渠一句话给话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作为赵王宠臣的楼昌忙从坐席上站起来,伸出右手指着将渠的鼻子大声骂道:
“燕使你们不要脸!尔等这是在投机取巧,蒙骗我们君上!”
“哦
?”
将渠甩袖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看着楼昌大声道:
“汝说这话才是坑蒙拐骗、不要脸!难道与赵国云中郡接壤的燕国五座城池是我王逼着赵王收下的吗?”
“赵王亲笔书写给我王的回信,在信中说,他会在邯郸好好对待我们小公孙,还同意将康平先生作为我们小公孙老师的说法难不成是王强迫赵国君上写的吗?”
“赵国君上既然已经收下了我王的礼物,那么就得遵从两国的约定,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再者,若是没有我们燕国的王媪,你们赵人能生出康平先生吗?康平先生是你们邯郸人没错,难道他就不是我们半个燕国人了吗?”
“昔日曾有洛阳人苏秦配六国相印,联合六国合纵抗秦,被仙人抚顶的康平先生与苏秦先生相比又差在哪里呢?”
“难道康平先生如此才华,还不足以当六国国师,执六国国师印吗?”
“如果赵王如此接受不了看着康平先生成为我燕国国师的话,不如就让吾等将康平国师请回到燕国,看一看他的母族亲人们,长长久久留在我们蓟都担任小公孙丹的老师,做我们燕国国师吧!”
满脸涨红的将渠慷慨激昂地说完一长段话后,猛地甩了一下宽大的蓝色袖子,仿佛比赵王还要生气!气势还足呢!压的楼昌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平阳君赵豹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那大侄子同他的四弟赵胜一样有“利令智昏”的毛病,生生的被人家老燕王给钻了语言的空子啊!
“无忌今日听到燕国大夫说的这番话,仔细品读一番听着也在理啊。”
赵王正被将渠所说的话气得满脸通红,险些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之际,耳畔又突然响起了魏无忌清润的嗓音。
满朝文武只看着魏国的信陵君边说,边风度翩翩地从坐席上站了起来。
同样气愤不已的平原君赵胜也满脸困惑的看着小舅子,只见他那小妻弟走到将渠身边,也伸手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一枚与将渠拿在手中类似的竹筒子,在满殿官员的注视下,从里面掏出来了一枚玉制官印和一卷红彤彤的绢帛。
赵王见状再度从心中涌起了一股子不安的感觉。
赵胜的眼皮子也剧烈地跳动了两下,等听到他小舅子开口说的话,平原君也只觉得心脏咯噔一跳,眼前一黑,悬着的心也死了。
“哈哈哈,康平先生,您说巧不巧,无忌的王兄竟然与燕王想到一起去了。”
“自从赵、魏、楚三家结盟以来,我魏国就享受到了您的智慧恩泽,您设计出来的康平窝在我们魏国很是出名,康平食肆的大梁分肆也备受魏国人青睐。”
“无忌昨日刚收到王兄送来的信筒子,说是想要将您聘请为我们魏国国师,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要邀请您到大梁做客,参观魏国。”
“无忌正准备找机会与赵王提这事儿的,未曾想到今日燕国使臣就先一步提出这话了。真是赶巧了,索性就凑在一起吧,还请康平先生收下我们
魏国的国师官印,王兄提出来的俸禄与待遇和燕王是一样的。”
看着信陵君也笑着将手中的官印塞到了自己的“金墙角”手中,赵王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
跪坐在对面武臣席位的赵括、李牧、司马尚全都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文臣们就是会玩儿啊!
康平先生这可就摇身一变成为赵、魏、燕三国的国师了?
三个年轻将军满脸难掩震撼地看着站在坐席前的赵康平。
廉颇心中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留不住了,这样下去康平先生真的在赵国留不住了。
他瞧着对面文臣们脸上神情各异的模样,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赵康平也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自己没有预料到的方向,高开疯走的演变。
他正准备开口说话,只听到上首漆案旁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君上!君上!”
瞧见年轻气盛的赵王直接一口气没上来,被活生生气晕了。
满朝文武都乱了。
赵康平的眼皮子也狠狠一跳。
可惜有的事情已经成定局了。
赵府内,大虎风风火火地跑回府邸里,大声喊道:
“夫人,夫人,蔡先生,城内有关于老爷的大消息!”
因为燕国使臣的事情左眼皮跳了快两日的安锦秀连医馆都没去,正和自家闺女,还有蔡泽、蒙小少年说着今日宫中的可能情况,就听到门外突然响起了大虎的大嗓门。
四人忙快步走出屋子,看着满脸通红,快步跑来的大虎,母女俩忙出声询问道:
“怎么了?老赵发生何事了?”
“大虎,我阿父是出事儿了吗?”
蔡泽和蒙小少年也满脸担忧地望着跑得满头大汗的大虎。
大虎跑到四人跟前,喘了一口气,眼睛发来对着四人说道:
“街头巷尾现在传遍了都说老爷现在是燕、赵、魏三国的国师了!”
“什么?三国国师?”
四人闻言瞬间就惊得瞪大眼睛。
直觉里面有不对劲儿之处的蔡泽忙拧着眉头询问道:
“大虎,你是从哪儿听到的?”
大虎吞了屯口水,连说带比划地说道:
“我早上在食肆卖食物,然后突然就有俩客人吵了起来,一个人说老爷是燕国国师,一个人说老爷是魏国国师,后来排队的客人们都说老爷是赵国的国师,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你一拳我一拳打了起来,等我和壮将这些人分开后,食肆外面就涌现出来了很多穿着红衣服和蓝衣服的魏人和燕人,边跑边说,从今天开始老爷就是魏国、燕国、赵国三国的国师了。”
“我看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就忙跑回来跟夫人报信了。”
“这,老赵怎么突然变成三国国师了?”
安锦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
赵岚也不懂政治,她下意识看向未来的纲成君蹙眉询问道:
“蔡先生,我阿父这是被人搞了吗?”
蔡泽拧眉思忖片刻,而后眉头舒展道:
“夫人,岚姑娘,如果泽没有聊错的话,不是家主被人搞了,而是赵王没有防备被燕王和魏王给联手摆了一道。家主的智慧太惹人眼馋了,魏国和燕国这是蹭不到眼馋要强蹭了。”
“想来若消息传到南边的楚国的话,楚王也会急急忙忙派人来将家主奉为楚国国师的,理由都是现成的,赵、魏、楚三家结盟,魏国都能把家主奉为国师,那么楚国自然也可以。”
“那倒时国师先生不就要像那乐毅将军一样同时在四国都挂职了?”
蒙小少年说出这话时眼睛都直了。
蔡泽用右手捋一捋下颌上的胡子,满脸喜色地笑道:
“非也,非也,乐毅将军如今只是在燕国和赵国同时担任客卿,可家主做四国国师恐怕也是暂时性的过度阶段,家主的才华足以当七雄的国师了!”
“只是家主曾对我说过,‘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的道理,家主如今风头之盛怕是已经掩盖过了前段时间的年轻马服君,如果家主不能拿出足够多有说服力的东西,怕是在赵国的执政官员中就会被挤兑了。”
赵岚听到这话,眉头也不由拧在了一块,出声叹道:
“唉,看来以后我们家中是再无宁日了啊,阿父想要低调下去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