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神宫寺千夜认识到自己写的文有问题,哪怕只有区区一本,也算是迈出文学史上的一大步了。
问题来了,该怎么把他掰正呢?
里苑回想起她被收为神器的第一天,面临同样的困扰,当时她想出的方法是写长篇小说。
虽然结局是好的,但作品还是烂的。
果然,必须要从源头解决。
不然就是换着法子做饭,再高级的烹饪技巧,原材料还是万年不变的一坨。
对上虚心求教的紫眸,里苑有种上课开小差突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慌乱,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让她用疑似高中未毕业的文化程度去指点千年老古董该怎么写文,听起来就很荒谬。
她硬着头皮调用仅有的知识回答:“我认为,真挚就可以了。有一句不是说,「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吗?”
“那么简单吗?”神宫寺千夜犹豫了一下,“真挚固然是好事,我也这么鼓励信徒,但放在创作中就像做菜只撒了一勺盐,过于朴实无华了。”
里苑强硬道:“别管,你先写了再说,没写你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行。”
听取有用的意见是神宫寺千夜的优点。
他握起钢笔,偏了一眼习惯性的毛笔姿势,不动声色地转了一下笔身,这才如有千斤阻力般艰难地落下,一笔一画像是有十个壮汉在扯他的袖子。
没多久,他放下笔,崭新的稿件上多了几行遒劲的字迹。
“助手,这样可以吗?”神宫寺千夜扫了一眼新鲜诞生的开头,表情缓缓从纠结变成严肃,“似乎还是不行。”
“别急,我看看。”里苑伸手去取稿件。
「Giotto是一个好人。
他笑起来很好看,说话很温柔,街坊邻居都喜欢他,经常拉着他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他从不嫌麻烦。
他的相貌辨识度极高,站在阳光下,他的眼睛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像是盛着钻石的展示盒。没有阳光时,他便是太阳本身,因为他的额头会着火。
有一年冬天,暖炉的火灭了,潮湿的火柴怎么滑都没有半点火星子。我灵机一动,拿了一根干柴伸向Giotto的额头,果然点燃了,我欣喜地举着一大团希望之火重新点燃暖炉。
屋子里暖暖的,但Giotto突然不怎么温柔了。
我席地坐在炉子旁,烤着被冻得冰凉的手,我最讨厌冬天了,因为被冻僵的手抓不起笔,影响我的创作。
Giotto提醒我还没吃饭,我说我不饿,结果他自顾自地给我剥了一个水煮蛋,递到我的嘴边,说这个有营养,多吃能长高。
我说,我想吃温泉蛋。
Giotto又不温柔了,他露出和往常相似但多了一点什么的微笑,暴力地掰开我的嘴巴,把水煮蛋塞了进去。
我鼓着腮帮子,心想不愧是退役黑手党。
没错,他是从
意大利来到日本隐居的黑手党首领,但他依旧是个好人。」
里苑:“……”
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用额头点火这种事,确定可以写进初代目传记并交给彭格列吗?
影响形象是其次,重点是会不会造成不良引导?
而且为什么额头能点火啊!?他是火柴盒吗??
“怎么样?”神宫寺千夜紧张地盯着里苑,小手不安地攥着扭动,再用点力气,办公桌的桌角都能被他掰下来。
“……很温馨,很纪实,用平淡的文字和情感写下一段很美好的回忆。”里苑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写过读书感,她也能照葫芦画瓢地点评几句,“但出现在传记似乎不太合适?”
“不适合的点是什么?”神宫寺千夜捏着下巴,不是在反问,而是认真地请教。
“既然是黑手党家族初代目的传记,你想记录他最辉煌的经历,那应该将刻画的重心挪到意大利,而不是隐居后的日常。”
“接下来我打算写过去的经历,以回忆的形式一点点交代他的身份和经历,最后拼凑出完整的过去。”神宫寺千夜道出创作思路。
里苑一针见血地指出:“在大量日常中穿插少量传记?”
神宫寺千夜茫然:“不可以吗?”
里苑吐槽道:“不可以,除非你改名叫《我与友人的那些年》。”
“原来如此,这就是问题所在吗?”
神宫寺千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他拿起笔划掉所有内容,黑漆漆的线条密密麻麻,像是一块刚被犁过的地。
他思索片刻,再次落笔:“稍等,我再写一版。”
里苑有预感接下来会耗费很多时间。
好在即便处于卡文状态,神宫寺千夜硬写的速度也毫不逊色,没等太久就完成一版全新的开头。
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虽然我认为还不够好,但你先看看,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里苑接过稿件:“好。”
「月黑风高,正是酝酿罪孽的绝佳时刻。
彭格列的雄鹰潜伏在阴影下,披风的衣角随着侧身的动作微微晃动,像是把影子穿在了身上。
他是当下风头正旺的彭格列家族首领。
“Giotto大人,这会暴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