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现在这天气不能进来吧,你不听。”大爷嘴上虽抱怨,可手上的伞已经移到何乐头上,手电筒也照着检查何乐身上的擦伤。
灯光下,何乐的手腕、小臂内侧、手肘、膝盖全部是不同程度的擦伤。其中受力最多的膝盖部位最严重,裤子已经磨破了,露出里面破了皮还在流血的伤口。
虽说都是皮外伤,但看着疼,大爷唏嘘道:“啧,你在手机上叫辆网约车吧,我送你去大门口。”
何乐看了眼不远处他父母的墓,抽口气,摇头说:“都已经到了,我过去待会儿吧,大爷你回去吧,别管我了,我休息一会儿自己能走。”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哩!”大爷气得眉毛直皱。
这种时候还有人关心自己,何乐很感动,跟大爷傻笑了两下。
大爷最终拗不过何乐,只能搀着把他送到他爸妈和弟弟的墓碑前。
都是男人,大爷看得出来有人在,何乐的情绪宣泄不出来。于是大爷把手电筒留给何乐,又把他丢的那把伞捡回来,自己准备摸黑回值班室。
“你待会自己可以回去吗?”临走前大爷还是不放心何乐。
何乐点点头:“嗯,可以的。”
大爷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提议道:“用不用给你身边的朋友打电话?”
闻言何乐垂眸思考起来。
他身边的朋友?
周炜刚坐飞机走了,孙胜李银应该还在小吃街忙生意,小珩...小珩应该还在江绪平家陪江宁吧。
“不了大爷,我待一会儿就走,谢谢你。”
大爷又叹一口气,摇摇头转身。
大爷走后,何乐先是一瘸一拐走到何安的墓前,把手里的伞支在倒掉的墓碑上,挡住了往下落的雨,随后顶着不算大的雨,又一瘸一拐走到他爸跟他妈墓的中间。
何乐爸妈和何安的墓都连着一起,其实不止三个,何安旁边还空着一个,是何乐的。
大概是中国人对‘家’都特别依赖,所以何爸当年挣了钱后,把一家人生前身后的房子都买了下来。生前的房子早卖了花光了,这身后的房子倒是留得好好的。
何乐看着石碑上他爸的照片,笑了下。
他觉得他爸眼光真长远,至少他现在不用再存几十万的棺材本了。
摸着妈妈的墓碑,何乐忍着身体的痛,慢慢坐下来。
也算不上有多思念已逝的亲人吧,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画面何乐也早忘差不多了。二十年过去,什么情绪也都平常了,何况四月份清明也才来过没几个月,实在算不上很想,只是今晚,就现在,何乐特别想跟他们待在一起。
一阵夜风吹过,雨水混着泥腥味突然扑鼻而来。
何乐皱了皱鼻子。
又皱了皱。
随后一声很小的抽泣,从他的身体里往外跑。
“为什么,爸、妈...我好累,为什么...”
为什么他身边重要的人最后都要离开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想要留住的人最后都留不住
......
雨声,渐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