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淞君沉默片刻:“对你来说,我的天赋是什么呢?”
楚承鸿看向一直认真听着他们说话的决明和大郎:“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在你之前,我过去从未想过,居然有人能够驱役如此多的恶鬼……”
听到恶鬼这个名头,大郎不乐意地朝楚承鸿呲了呲牙,楚承鸿连忙讨好地笑了笑:“不是恶鬼,不是。”
楚承鸿的神色有些悠远:“大部分恶鬼在死之前被受折磨,性情暴虐,但人驯服恶鬼却需要恶鬼对人类付出信任,能驾驭恶鬼之人因此屈指可数,而你……你的天赋是藏不住的!我从未见过有人能与厉鬼相处的如此之好!这种情况的出现简直不可思议!就连父亲也不如你!”
楚淞君与决明大郎对视一眼,他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如果自己都不能信任的话,又该去信任谁呢?
楚淞君问道:“豫章楚氏秘法,是与驭鬼有关吗?”
楚承鸿这下是真的皱起了眉头:“没错,不过……弟弟,你已拜过了先祖,祠堂都被烧了,先祖理应给予你赐福了才对,你为何用这般不确定的语气?”
“大伯身边,亦有厉鬼驱策对吗?”楚淞君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楚承鸿一愣,他思索着,低声应道:“有的,父亲身边,有的,我见过一次,印象里是一个极其特别的鬼。”
楚承鸿说完这句话,半晌没有动静,似乎正在回忆那个极其特别的鬼。
“他从未告知过我。”楚淞君坦白道:“我还以为我才是家中那个异类。”
楚承鸿一下没了话,他的表情流淌出不解,流淌出疑惑,最终他深黑的双眸注视着楚淞君,突然提出了一个想法:“弟弟,你有没有想过,直接去问问我们的父亲呢?父亲,他应不会骗你。”
他的双手压上棋盘,轻声道:“我们是一家人,有着斩不断的血缘联系。”
“血缘么?”
楚淞君重复了一遍,将手心的骰子投了出去。
楚承鸿眼睛亮晶晶的,朝楚淞君使劲点了点头,脸上的白粉噗嗤噗嗤往下抖。
楚淞君豁然开朗。
是啊,楚承鸿说得没有错,他们是一家人。
骰子在棋盘上咕噜咕噜转动。
楚秉天会告诉他吗?
如果他会的话,他又为何要瞒他?误导他呢?
楚淞君眼中眸光一闪。
楚秉天可能不会,但有一个人或许会告诉他。
夜很深了。
整个楚府陷入沉睡,不知何时,楚老太太从梦中惊醒,她慢吞吞地从床榻之上坐起来,门外的丫鬟也睡在了小榻上。
今夜泛着点冷,她披了一件衣裳,拄着拐杖,熟练地借着月色,无声无息地绕向了院中一间上了锁的屋子。
屋子想来伫立也有不少年岁,墙砖瓦片都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楚老太太年纪大了,脚步却仍然是矫健的,身子骨亦是硬
朗。
她向来不爱太多人服侍,院中留的人不多,一路走来竟没有人发觉。
楚老太太紧紧握在手心的钥匙已经染上了温度,她沉默地将钥匙塞进锁头里,门悄悄地被打开了。
这是间狭小的屋子,屋子中央正摆着三个牌位,正中间有一个牌位,两边两个牌位呈开扇型摆放,牌位上面用朱砂齐齐整整地雕刻着三个名字。
楚老太太就站在门口,眼睛痴痴地望着屋子之中的三个牌位,踩着月色走了进去。
她从牌位边捡起火折子,点燃了两边的蜡烛。
昏暗的火光映照出牌位上的姓名。
“谁——”
楚老太太冷着脸扭头看去,披风甩起,拐杖提起,她厉声喝道。
只见月色下身着单衣的少年,唇色已经发白,他有些不知所措:“奶奶,孙儿来打扰了。”
楚老太太下意识心疼地上前,握住了楚淞君的手,没好气道:“淞儿,你这大晚上的过来也知道是打扰了老婆子啊!哎!过来也就罢了,怎么就不知道多穿点衣服呢?”
楚淞君不禁笑了笑:“这不是给奶奶教训孙儿的机会么!”
楚老太太被逗得乐呵:“哈哈哈哈——油嘴滑舌。”
楚淞君看向楚老太太身后,好奇道:“奶奶,你背后屋子里的是什么?”
楚老太太一顿,表情没有太多变化,眼神却复杂起来:“是没福气的人。”
“没福气的人?”楚淞君一愣,看向楚老太太:“里面的,是牌位吧。”
楚老太太没好气地刮了楚淞君一眼,叹了口长长的气,犹豫许久,终是收了手中准备锁起的钥匙,妥协道:“去瞧瞧吧。”
火烛正在烧灼这,照出用丹砂勾绘而成的名字。
楚淞君瞳孔猛然一缩,只见这座小祠堂中三个牌位,其中有一个竟是他父亲“楚正则”之名,他忙去瞧另一个,是他的母亲“洛知晴”的名字,而摆放在中间的牌位上,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名字,但是却明显是父辈那一代人的格式名字,另一个牌位则是叫做“楚秉地”,与他大伯的名字楚秉天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父亲的牌位怎么会出现在奶奶的小祠堂里?
楚淞君一愣。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缘由,在他出生的前后,他的父亲与祖父闹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矛盾,楚正则被赶至深山,逐出楚氏族谱,直到祖父病重弥留之际,楚正则仍然不愿意回去看祖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