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情复杂,打跑了旧世家,迎来了新世家,好在宁长乐拎得清,至少大部分宁氏产业并不完全独属于宁氏。
有朝廷的资金、也有来自上官、司、赵三家的资金。
虽然仍旧打着宁氏的招牌,宁氏占据主导地位,但其实各方势力所占比数也不小,这是宁氏主动降低自己在这些重要合作产业里的话语权。
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身为皇帝,怀疑是本能,也是天性。
她既信任靖安侯府及其关联的一干人等,亦防备着这些人。
酒一杯接一杯的饮,双颊已经泛上薄红,眼波晃悠悠,楚听寒很茫然,低声喃喃道:“无怪乎阿眷也更亲近顾卿,大约这就是孤家寡人吧...”
纪庄陪在一旁,只斟酒,不说话。
即使是她,难不成就会得到皇帝全部的信任和爱意么?
不会的。
纪庄很清醒,皇帝的爱与信任是稀罕之物,身为皇帝就注定了得做一个薄情之人,至高无上也就意味着无人相伴。
好在楚听寒不算是个薄幸之人。
楚听寒看向身边的纪庄,她曾是她的老师,后来是她的臣子,如今是她的枕边人,一国之后在纪庄眼里似乎也算不得多宝贵的东西。
是自己强留了她,将她留在这充满算计与猜疑的冰冷皇宫之中,她那样热爱自由的人,选择为她留下,抛下余生的自由可能,究竟是因着师生之情,还是君臣忠义,抑或是......
终于她开口,流露出几分脆弱,“纪庄,你可有半分心悦于朕?”
“陛下何出此言?”纪庄眸光湛湛,比起某个醉到失态的皇帝来说,她此刻理智到近乎冷漠。
纪庄不解,若非心悦于她,自己怎会心甘情愿被找回,又怎会心甘情愿留在这皇宫之中,与一众女子分享她的宠爱于陪伴。
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可心悦与否并不重要,她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皇帝的心里先是皇位政权、再是天下百姓、随后是朝廷势力平衡,纵横谋划一生,除了政事之外,上进些的皇帝哪个不想开疆拓土?
至于情爱,她或许会有钟情之人,可身为皇帝,天然便得将一颗心分成无数份,雨露均沾。
后宫与前朝并无差别,后宫之中也要讲究平衡,皇帝每日宿在何处,翻了谁的牌子,并不单纯只是因为彼此之间的那点情事,更多则是意味着与前朝起伏有所关联。
楚听寒不堪地低下头,不忍再去看纪庄那双理智清醒但寻不出太多爱意的眸子,便是皇帝也有求不得之事。
可是即使纪庄不爱她,她还是选择将人留下,绑在身边,楚听寒知道自己自私,可她做不到大方将人放走,终其一生都不再见。
她试过了,只不过是失败了而已。
“陛下,臣妾会一生伴随在您身边,便是死后,你我依然葬在一处,生生世世都不再分离。”纪庄说着,楚听寒能理解。
她想要的陪
伴,纪庄能给,但再多的,不是纪庄不能给,而是身为皇帝的她,不配索求。
因着她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她也不能要求再多了,那样的话,她也太不堪了。
爱之一词,在皇家,实在太过奢侈。
接连半个月,皇帝都漠着张脸上朝,因着世家反叛之事牵连过大,半个月都是查查查、杀杀杀,天空中都飘荡着血腥味。
皇帝心情不好,当然,到了这种程度,没有任何人能够心情好得起来。
不过,如果是顾迎溪这个一心只想辞官回家吃软饭的大将军王,那自然就开心得不行。
这半个月,先是顾迎溪自己病了没法来上朝,再就是靖安侯夫人病了,当女儿的得在家侍疾不能来上朝,接着又是她家夫人宁长乐病了...
总之换着人病,这家伙就换着借口推拒,不来上朝。
皇帝无语,真没见过这么不爱上朝也不爱当官的乾元,她就没有一点点的上进心吗?或者她就没有那种想要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梦想吗?
若是小乾元听到,肯定会猛点头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
今日小厨房蒸了不少绵绵软软的小包子、小馒头、小花卷,琳琅满目的面点,顾迎溪刚洗漱完,抱着自家夫人撒娇,“怎么这么多?”
“也不多,都往小了做,所以看着多。”宁长乐怀里抱着小女儿,又被自家小乾君抱着不能动,小家伙活泼,刚醒来就浑身劲。
见到顾迎溪,就在自家娘亲的怀里伸着手要抱抱,嘴里还时不时“啊啊巴”几声,给孩子急得不行。
顾迎溪便长手一伸,将自家香香小白球跑进怀里,她坐下,一手抱孩子,一手抱夫人,左边香一口,右边香一口,像是完成了什么庄重仪式般。
她严肃开口:“用早膳。”
小家伙“呵呵”直笑,宁长乐也被她逗乐,“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