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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0 章

季景山在这里站了很久。

他刚参加完最后一场会议,连晚饭都没有用,便乘坐柏塔的私人飞机,从奥尔帕斯起飞。

抵达临星城时刚好是午夜。

他遣散了所有跟随的保镖和侍从,独自一人来到了第六区,找到了夏年居住的地方。

第六区……这个本该在大涨潮中消失的地方,依靠着他们那可笑的伪神,不仅存活了下来,甚至活得有声有色。

她不在家。

于是,他忍着不耐与烦躁,站在距离半月巷不远的暗巷之中,默不作声地看着人来人往,等着她回来。

他几乎一步未曾移动,就像是生怕第六区地面上的脏东西会弄脏他的鞋子般。

他不理解,为什么她宁愿在这个可笑的、贫贱的、肮脏的地方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也不肯去找他。

她明明记得。他知道的,她明明记得和阿拉贝拉相关的一切!

在他等待期间,也有几个人上前来热心询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却都被他用冰冷的眼神吓退了。

烦躁的情绪在心中越堆越多,几乎快要到了一触即发的边缘。

夜色愈发浓郁,天空下起了小雨,他便撑起了伞,依然沉默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座黑色的雕像。

直到她终于姗姗来迟。

她的脸上残留着些许醉酒之后的红晕,走路也有些不太稳当。她没有带伞,所以走得很快。她从昏暗处一路走来,终于看见了站在巷口的他。

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之色来。

季景山在看到她的瞬间,浑身都绷紧了。

——那种迎面而来的冲击感让他几乎眼前一阵阵发黑,一种可怕的酥麻感从心底蔓延到全身,让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伞柄。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轰鸣得更加激烈了,如同暴雨之夜的雷鸣。

阿拉贝拉,阿拉贝拉,阿拉贝拉……

她的名字像是一个魔咒,死死缠绕在他的心脏上,越缩越紧,勒出了一道道血痕和深可见骨的伤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把手中的伞扔到地上,然后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把她全身都拆解开来,塞进自己的肚子里。

随后他便听见她用一种柔软而朦胧的声音喊道:

“……小喻?”

……

一根尖锐的、冰冷的棱刺穿透了他不合时宜升起的冲动。

他忽然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喻秋文。

又是喻秋文。又是季凌川。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该死的哥哥!

季景山很少会笑,尽管他觉得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无聊的笑话,但他依然很少将这种情绪表露在脸上。

那种忽然涌上的吞食的冲动一下就消解了,他意识到,即便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转世,灵魂中洗不干净的东西依然会被保留下来。

就像眼前这个忽然警觉起来

的女孩一样。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过只是个……低贱的第六区人而已。

而他的那位哥哥也不过是个死在大涨潮里的疯子罢了。

即便是耀眼如阿拉贝拉,他也依然能将其据为己有,能将她彻彻底底放入囚笼之中,又何况只是个普通人?

这一次,他要将人连带着灵魂一起禁锢。

哪怕这个灵魂里带着令他厌烦、甚至是令他作呕的杂质。

他一步步走到了夏年的面前,垂下眼,看着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女孩。

她的眼睛里有警惕之色,她甚至后退了半步。

……何必要这般警惕呢?

季景山知道自己的相貌极其出众,常常能在第一眼时便轻易博得他人的好感,更别提他这张脸早就被大众熟知。

若是按照常理来考虑,夏年与他根本就不认识,绝不可能在第一面时便如此作态。

那么一切都就很清楚了。

她依然保留着身为阿拉贝拉的记忆,她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会做什么。

于是他连半句解释都不想说,直接平静道:“跟我走。”

这不是邀约,更不是请求。

……

【卧槽!你前任来了!】

在喻寻那边哑火了好几个小时的系统惊叫出声。

夏年:……是的,我的眼睛也告诉我了。

她很烦,只想把季景山摁进马桶里冲走。

她听见这家伙开口就是“跟我走”,没有任何前因后果,不打招呼,不自我介绍,跟礼貌两个字更是完全不沾边——

她简直要被气笑了。

于是她微笑着开口说道:“你是谁?”

季景山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意来:“我们还需要来这一套吗,贝拉?”

“与陌生人说话前不自我介绍,和认错人,你觉得哪个更没有礼貌?”

季景山注视着她含笑的眼睛,脸上的神色愈发冰冷阴沉。

“我以为你会变聪明的。”他说道。

“聪明人不会站在这里淋雨。”

听她这么一说,季景山才意识到,雨似乎越下越大了,而夏年并没有带伞,此时她正站在黑伞能遮蔽的干燥空间之外。

于是季景山上前半步,将她纳入了黑伞的范围之内。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夏年皱了皱眉,又后退了半步。

季景山的眉头陡然拧起。他捏着伞柄的手用力缩紧,几乎显露出青筋来。半晌后,他将手中的伞递给了夏年。

——一个没有安装义体的普通人,被雨一淋没准就会病死。给她又如何呢?

夏年有些意外,但她当然不想淋雨,既然季景山有这个绅士风度……

于是她直接将伞接了过来,又后退了两步,让季景山完全离开了伞的庇佑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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