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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048

寒暄一番,这才问起二人现在的身世和处境,这才知当年出事后沈二老爷的发妻改嫁一商户,结果不久商户暴毙,一家人被赶了出来,不久,沈祖母病逝,临死前为儿子娶妻崔氏,便是眼前这妇人,夫妻二人靠着沈家留下的余产过了些年,在沈牧五岁时沈父病逝离去,而这些年来崔氏孤儿寡母生活,手中的余钱亦用完了。

孟管家派去的人寻到母子二人时,趁着小沈牧不在,崔氏正被村子里的人七八个妇人围殴,扯坏了她的衣裳,剪短了她的发,一嘴一个贱蹄子地咒骂,原来,这崔氏稍有姿色,引得村子里不少男人觊觎,孤儿寡母不免被人欺凌。

孟管家派去的人将崔氏救下,将明面上在学堂上学,实则私底下偷偷去码头运货的沈牧接了回来,一并接到了京城。

他们今儿个一早刚到。

听了她们母子的遭遇后,沈安宁心情久久复杂难言,却也比前世好上许多,听说前世崔氏为了供沈牧念书,改嫁给了一屠夫,那屠夫酗酒家暴,几度将崔氏打死打残,然而为了沈牧安心念书,一直生生忍着瞒着,直到忍到沈牧高中,终于撑不住撒手人寰。

前世来沈家认亲,是崔氏仅有的遗愿,为了让沈牧在这世间还有一丝牵绊。

都是苦命人呐。

她们这算是苦命人抱团了么?

沈安宁心中苦笑着,面上却拉着崔氏的手道:“说到底,二爷爷一家当年亦算是被咱们家连累了,婶婶,我父母已离世,如今家中只剩下我一人,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婶婶,牧哥儿就是我的亲弟弟。”

见沈安宁这般说着,崔氏当场愣在原地,然而还不待她缓过神来,便又见沈安宁继续一脸正色道:“沈氏一族里头,我如今只剩下牧哥儿一个亲人了,今日一见,我觉得与牧哥儿十分投缘,婶婶,我想将牧哥儿过继到我爹爹名下,日后我们姐弟二人一起携手扶持,一起光耀我沈家门楣,不知婶婶意下如何?”

话说,过了眼后,崔氏和沈牧二人已入了沈安宁的眼,她便也不再拖拉,径直开门见山的说着将她们接过来后,她的安排和打算。

她这话一落,只见崔氏和沈牧二人齐齐愣在原地。

沈家大房一家的遭遇,崔氏亦有所耳闻,当初得知沈家还有一女存留在世,还被陛下赐婚后,崔氏亦有过前来投靠的想法,只是,那小侄女年纪尚小,又外嫁他人了,他们之间虽有血亲,却到底相隔得有些远了,再加上公公是外头的私生子,隔了好几层,种种原由,到底让她作罢了。

却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沈家女竟主

动寻上了门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不说,救助帮衬他们不说,竟还要……要扶持过继牧儿。

牧儿那爹已经过世多年了,再加上本都是沈家人,他们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许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只见崔氏母子二人一时呆立在原地,只久久缓不过神来。

这时,只见沈安宁径直走到了沈牧跟前,看了他一眼,忽而笑着问道:“念过书吗?认得字吗?”

便见沈牧怔了一怔,良久良久,先母亲一步缓过神来,轻轻点了下头。

沈安宁便又问道:“天赋如何?”

便见沈牧抿嘴思考了一下,道:“已过了童生。”

沈安宁闻言点了点头,仿佛一脸满意称赞道:“不错,小小年纪如此,已是十分了得。”

她微微笑着,面色温和,性情温婉,面容貌美如仙,其实不过才长他三四岁,面对她的称赞,沈牧觉得略有些不大自在,忙垂下了目。

这时,只见肩膀上忽而一重,沈牧猛地抬头,便见沈安宁拍着他的肩膀,忽而一脸正色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沈牧,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亲弟弟,今日起我便为你广聘夫子,重开我沈家学堂,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我要你考上科举,一举夺魁,为我沈家重新撑起这门楣,你能否做到?”

说这话时,沈安宁立在沈牧面前,收起了方才的温柔笑意,只一瞬间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着。

眼里,有种叫做器重,叫做激励的东西,在她眼中一点一点迸出。

他们明明初识,她却像是个认识了多年的先驱者,将他一点一点激励,一点一点信任,一点一点指引。

一举夺魁?光耀门楣?

这样的话,这样的行径,在这样一个落魄到连饭都快要吃不起的十二三岁的少年面前,有些过于离奇过于震撼了。

然而,只见此刻沈牧紧紧回望着沈安宁,在她干净又有力的目光下,竟喉头微微一热,良久良久,竟见沈牧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冲着沈安宁道:“能,我可以做到。”

说这话时,沈牧尚且稚嫩的身躯挺立得直直的,看着坚毅果敢,已有了几分多年后青葱苍翠之姿了。

“好,那咱们便放手一搏,从此相护扶持,共同进退!”

沈安宁在沈牧肩膀下连拍了几下。

这时,只见崔氏忽而哽咽出声,竟欲再度朝着沈安宁磕头跪拜,嘴里只泣不成声道:“咱们何德何能,得姑娘这天大的恩情……”

崔氏只觉得像是做梦似的,脑海中一度嗡嗡着,如何都缓不过神来。

却见沈安宁牢牢扶着她,笑着道:“婶子不必觉得受之有愧,咱们本是一家人,今日我赡养牧哥儿长大,他日牧哥儿托举我老,我们本该像屋外那株藤曼那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搀扶着过活。”

沈安宁微微笑着说着,不避不藏更不掖着,倒也十分坦荡的袒露出她的

心思。

跟聪明人打交道,其实不用费太多心思,真诚往往才是必杀技。

沈牧闻言下意识地朝着门外看去,只见院子一侧的老槐树上,一株爬山虎沿着粗壮的树身一路蜿蜒交缠着延伸,爬满了整棵树,爬满了整面墙,他们青翠苍劲,向阳生长。

沈牧看着看着,许久,又转过脸来,看向眼前这抹倩影,良久良久,微微抿着嘴,在心中暗暗发誓道,今日你是我的大树,日后则由我来做这株大树,为你遮风挡雨。

“好了,你们奔波一路,定是累了,暂且安歇几日,他日我再挑个吉日,开祠堂祭祖,那时,再为大家正式接风洗尘。”

话说安置好沈牧母子二人后,这时吴有才偷偷将上回那个木匣子塞到了马车上,厚厚一沓银票换来了厚厚一沓地契,皆是上回沈安宁指明看中的那些宅子、铺子和酒楼的地契,均是官府盖章,过了明路的。

其中最上头一份是鹤仙楼的地契。

沈安宁一愣,便见吴有才亦是一脸狐疑不解道:“之前一直有人跟咱们争夺这个酒楼,昨儿个去时,那鹤仙楼的人竟直接将地契交给我了,说是……说是给小姐的见面礼。”

吴有才一脸迷惑不解。

却见沈安宁看着眼前的地契,微微有些惊讶,她昨日才同宁王殿下达成合作生意的共识,他今日便将地契送到了她的手里,倒是雷厉风行。

她便也不推辞,既已达成酒楼的合作,日后再在生意中让利回去便是。

如今,铺子宅子酒楼都有了,沈牧亦来了,接下来便是该请夫子,开学堂了。

她为自己筑起的宅院,终于已打好了地基,只待添砖加瓦,墙梁高筑,便能遮风挡雨,保驾护航了。

沈安宁瞬间满满期待了起来。

一抬眼,只见贵哥儿闷不吭声的杵在那儿,一整日都无精打采,她看去时,贵哥儿转过了脸不看她,一时笑着过去捏了捏他的脸道:“臭着张脸作甚?阿姐得罪你了!”

说话间,挑了挑眉道:“一会儿去武行,去是不去。”

贵哥儿见今日阿姐又认了个弟弟,还姓沈,顿时心里头吃味得厉害,只以为阿姐有了新弟弟便不要她这个旧弟弟了。

他生着闷气,听到阿姐这话一出,瞬间将所有的郁闷和不快全部抛掷脑后了。

阿姐还记得给他请武师一事,还亲自带他去挑。

阿姐心里还有他。

嗷呜。

贵哥儿瞬间活了过来,一把跳上马车,为阿姐亲自驱车赶马。

马车刚调头,这时,白桃忽而将一份什么东西塞到了吴有才手中,飞快道:“夫人说,这一份是特意给吴伯挑的。”

说完,忙撂开裙子爬上了马车,一转眼,马车便驶远了。

吴有才低头一看,这才见手中的竟是一份地契。

是他这些日子亲手置办的一份地契,就在北正街,距离沈家老宅不过两条街远,几乎算是紧挨着,亦是为小姐选的所有宅子中最贵的一套,近乎千两。

没想到竟是小姐,是女儿为他备的。

看着手中这份地契,吴有才心头一颤,良久良久,只颤抖的将地契紧握手中,顷刻间红了眼圈。

而到屋后,见妻子郝氏强忍着酸意,上来便阴阳怪气道:“嚯,俺还以为接咱们上京来是享福来的,如今倒好,今儿个来了一批,明儿个又来一批,这儿可比得上县里头的收容所了,这收容所可是姓沈,咱们姓吴,细算下来咱们如今可正经成了个外人了。”

话说郝氏怪腔怪调,指桑骂槐着,为沈安宁对沈牧母子二人的安排而眼热着,而不忿着。

一贯老实巴交的吴有才听到这里,顿时怒了,死死盯着郝氏道:“你再嚷嚷,再嚷嚷,再瞎嚷嚷咱们明儿个就回灵水村。”

他牛眼恶狠狠瞪着郝氏。

他轻易不发怒,这怒气来了,亦有些唬人。

郝氏顿时被唬住了片刻,怔了下神,待缓过神来正要气急败坏之际,便见吴有才将那份地契朝着郝氏怀中一摁,道:“小姐为咱们做的够多了,你往后再背地里编排她,我一准回灵水村。”

说完,闷头冲了出去。

而郝氏看到怀中那张地契后,顿时双目瞪圆,撒欢似的撵了出去,一脸狂喜的追问这份地契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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