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住进来的时候,他和龙向梅都没有多想。就像普通的酒店民宿,一张床,睡过无数个不相干的客人。可到了现在,他蓦得回想起了当时龙满妹反对的言语,忽然就感觉普普通通的农家杉木床,有了别样的象征。
刚刚消退了一些的反应又悄悄抬头。张意驰捂脸,梅姐,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龙向梅随意的扫了眼微信,眉头皱了起来。
张意驰赶紧问:“有事?”
“季喜满满家杀了猪,喊我去帮个忙。”龙向梅揣好手机,问,“你一起吗?”
张意驰窘迫的道:“都可以,你让我先起来。”
龙向梅“嗯”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间,并好心的帮张意驰带上了门。乡下的房间多半是老式的锁,没有外门把。一旦锁上,想再进来得拿钥匙开锁。但与此同时,锁扣搭下,也代表着外面的人很难闯进来。
张意驰安定了下来,花了几分钟时间压下心中荡漾,穿上了自己的外套,并收拾好了床铺,拧开了房门。
今天的阳光很好,龙满妹在院子里晒萝卜干。龙向梅在跟她交代要出门的事:“季喜满满家今天杀猪,峰哥又跑出去了,家里只剩他们两口子,忙不过来,喊我去搭把手。我要回来的晚,你直接去季喜满满家吃饭。别空着手,拿两个糍粑去。”
“那个糍粑,驰宝不是爱吃么?”龙满妹有些不舍得,倒不是糍粑多值钱,主要是现在手打糍粑要绝迹了。而张意驰又成了他们家的人,她自然而然的转变态度,惦记在了心里。
“没事,杨章伟叫的响,两坛子糍粑他们打死也吃不完。驰宝要吃我再去买。”龙向梅刚叮嘱完,张意驰也洗漱好出来了。两个人收拾好东西,一齐往周季喜家赶去。
路上遇到不少村民,纷纷挤眉弄眼的打量着他们。快走到周家时,迎头撞上了村支书杨文忠。杨文忠不住在村里,他为了去村委上班方便,在村外的马路对面盖了个四层的小洋楼。平时多半在为琐事奔波,加上并不是龙向梅家的负责人,因此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张意驰。
视线落在张意驰身上,神色颇为不悦。他昨天听说了龙向梅准备招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上门,今天特意进村核实,恰好撞了个正着。
“小张是吧?哪里人?”杨文忠开门见山的问,“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来我们村里?”
张意驰对陌生人一向防备,没有开口。
杨文忠嗤笑了一声:“你们年轻人喜欢讲隐私,讨厌别人乱打听。但我是村支书,我有义务登记外来人口。如果你觉得我没有这个权力,我可以喊村里的民警过来查。”
龙向梅不满的道:“忠满你干什么呀?大中午的查户口呢!”
杨文忠道:“结婚要户口,有什么问题?”
龙向梅的神情冷了下来,淡淡的道:
“我没兴趣让荣哥的伯伯查我男朋友的户口。”
杨文忠一噎!论辈分,他确实是杨章荣的堂伯父。不愿龙向梅招郎,也确实带着浓重的私心。
“我长大了,袁满满不要我,难道我不结婚?”龙向梅似笑非笑,“还是,社会主义新时代了,让我去给荣哥做小?”
龙向梅的话诛心至极!她与杨章荣的婚约,始于青梅竹马,终于无声无息。两家没有彻底闹开过,但村里的人都清清楚楚。袁美珍这两年防龙向梅如同防贼,但凡杨章荣从外面带点东西给龙向梅,她都要闹个天翻地覆。以至于龙向梅母女没少被人笑话倒贴的。
农村里的风凉话,那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要不是龙向梅足够凶悍,被嘲笑到跳河都不稀奇。
现在,龙向梅不堪受辱,自己招郎上门,村里谁不说句有志气?你们杨家自己毁婚的,还不准别个重新找对象?出了个村支书,就当自己是旧社会的大地主了吗?凭你杨家也配?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文忠换成了苗语,“终生大事,不是耍把戏。你出嫁也好,招郎也好,我都没意见……”
“你凭什么有意见?”龙向梅问。
杨文忠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冒冒失失的跟他搞在一起,不怕他是个骗子吗?”
龙向梅抬眸,认真的问:“比你们家更能骗吗??”
杨文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