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谭西平赶回老宅时天色已黑透,四合院外的胡同幽静，岗哨上前查看后敬礼放行。
这两年谭老爷子大多时间住在疗养院，老宅空着的时间居多。但宅子总空着毕竟不好,于是就固定了时间每月在这里设家宴。
此刻全家人齐齐围坐餐桌，只空着谭西平的位置。
谭西平一进门，明月就对他使眼色,示意他说几句好听的。他故作不懂，笑道：“不吃饭都看着我干什么？”
徐淑云瞪他一眼,嘴上给他遮掩：“你这孩子,工作再忙也不能不吃饭啊,以后还是要早点下班。”
谭正冷哼一声：“你就替他遮掩吧,他能忙工作忙到现在？指不定干什么去了。”
徐淑云忍了忍，示意他少说几句。
谭正板着脸训斥：“还不坐下，还想让大家等你多久？”
谭西平拉开椅子坐下,接过阿姨递来的热毛巾擦手,边擦边笑：“还是爸了解我，这男人但凡说是因为工作不回家的，一概当他放屁,指不定干什么去了。”
他这一句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直气得谭正拍桌子：“你！”
眼看父子俩的战火一触即发,端坐上位的谭老爷子发话了：“西平,不得胡说。”
“好嘞！”
谭西平笑眯眯应一声，又说，“爷爷下回您就先开饭,千万别等我，瞧把我爸饿的，肝火都上来了。”
谭老爷子也拿他这个小孙子没辙,板脸瞪他一眼，转头发话：“开饭。”
有老爷子坐镇，这顿家宴吃得还算和谐。
吃完饭，长辈们移到客厅喝茶，三个小辈留下和阿姨一起收拾餐厅厨房。
明月凑到正在擦桌子的谭西平身边，笑嘻嘻问：“二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谭西平眼皮都不抬，懒声道：“什么时候轮到我向你交代了？”
明月皱皱小鼻子，娇哼了一声：“你不承认我也知道，你今晚回来这么晚，肯定谈恋爱去了，我有证据。”
她说得煞有介事，谭西平撩起眼皮瞥她一眼。
明月嘿嘿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在他眼前微微一晃：“这是什么呀？”
谭西平眸光微闪，面上波澜不惊，伸出手：“给我。”
明月把手背在身后：“这又不是你的，干嘛给你。”
谭西平懒得和她废话：“给我。”
明月一脸坏笑：“你先猜猜我在哪儿得的，猜对了才能给你。”
谭西平哪里是会受人拿捏的主儿，当即把抹布往桌上一丢，几步就把她抵在墙边，按着肩头去扭藏在背后的手臂。
明月低声求救：“大哥！”
话音未落，一条坚硬手臂横插过来，将她和谭西平隔开。
谭西平一见谭振东那严肃板正的脸，不由无语。
“大哥，你老插什么手啊，跟你有关系吗？”
谭振东不为所动，宽阔坚实的胸膛好似一堵墙。明月灵活地钻到谭振东背后，揪着他的衣服，探出脑袋冲谭西平吐舌头。
谭西平缓了两秒，伸出三根手指：“谭明月，我数到三，一……”
他这个语气一出，连谭振东都开始皱眉，转头瞥了眼身后的少女。
明月立马乖乖向谭西平伸出手：“好了好了，给你啦！”
谭西平一把抓过去，揣进口袋。
等他走后，明月从谭振东身后出来，委委屈屈告状：“二哥对我好凶，他叫我谭明月……”
谭振东沉声：“你拿他什么东西了？”
明月更委屈了：“就一个女生用的头绳嘛，也不是我拿的，是我在车里捡到的。”
黑色的头绳，缀着两个圆滚滚的小橙子。
材质廉价，饰品店里不会超过十块钱。
谁知道谭西平会这么在意。
她眼睛滴溜一转，又愤愤告状：“二哥他肯定是谈恋爱啦，你审审他。”
谭振东微不可查叹口气：“你别招惹他。”
明月撅起嘴巴，见四下无人，踮起脚尖飞快在男人坚毅下颌啄一口，轻哼：“那我就招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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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老爷子难得在家，全家人都围坐客厅陪着闲聊。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谭西平便抬腕看时间，说：“爷爷，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改天再来看您。”
说完起身想走，被徐淑云一把拽住。
“才刚八点，大家都没走呢，你急什么？等会儿一起走。”
谭芷在一旁也笑：“就是啊，有段时间没看见西平了，姑姑还想和你聊会儿天呢。”
谭西平不得不重新坐下来，耐着性子听两位女士聊天。
在外呼风唤雨指点江山的姑嫂二人在家也聊家长里短，谁家娶媳妇了，谁家嫁姑娘了，谁家小子犯浑和女明星闹出新闻了……人大概到了一定岁数，关注点全放在孩子身上了。
谭西平一耳朵进一耳朵出，手指在裤袋里捻着那两颗圆滚滚的小橙子，回忆是怎么从温缱头上掉下去的。
该是在车上接吻时，他喜欢摸她的头发，喜欢一边吻一边用手指从后颈捋进发丝间，享受那清亮顺滑的触感。
不知是怎么长的，连头发都长得那么好。
眼前又冒出她伏在象牙白真丝枕套上，乌黑的发从雪白肩头滑落，掩住半边粉霞般的脸。
娇得没边儿。
“西平！”
徐淑云提高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姑姑和你说话呢？”
美人美景一瞬消失，谭西平无奈抬眼：“我听着呢。”
谭芷作势要打他：“你听个鬼，净会在这儿糊弄我们。”
谭西平只管笑，不反驳，一幅混不吝的少爷样儿，引得徐淑云啪啪真给他两下子。
“周日你姑父办书画展，有没有空去捧个场？”谭芷笑问。
谭芷的丈夫张闻山师承国画大家，一副画曾在佳士得拍出6位数的价格，在业界算是小有成就。这场展览筹备了近两年，展出字画中不乏一些稀世真迹，消息刚一传出，门票就被抢光。
谭西平自然是满口应下，转头不客气对张闻山道：“姑父给我留两张票。”
张闻山笑呵呵：“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
谭芷问：“西平是要带朋友去看呐？两张够吗？”
谭西平说够了。
谭芷与徐淑云一对眼神。
自从张妈回来说有姑娘在西山过夜，姑嫂两人就上了心。
西山那小楼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就是她们想上门，也得提前和谭西平打招呼。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谭西平带姑娘去过，更别提过夜了。两人想私下打听又怕被谭西平知道后翻脸，一直也没敢动手。
这好不容易找到机会。
谭芷喝一口茶，佯似不经意问：“是什么朋友啊，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