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只是巧合。
虽然是巧合，叶凌还是有点对号入座：“那个神仙……也许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他讷讷开口。
“怎么办？等他回来，他的凡人已经变成石头了……”他又看了眼石像，眼神忧虑。
“是啊，那凡人真傻。”萧渊忽然开口。
啊？叶凌抬头看他。
“我如果是那个凡人，不会甘心做一块石头。”萧渊专注看着叶凌，仿佛穿透他的躯壳，一直望到他灵魂深处：“我会陪着我的神仙，不管那个离开的理由是什么，绝不叫他一个人面对。”
“唔……”叶凌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萧渊忽然靠近他一步，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似的，茫然看向萧渊深邃的眼睛，“你，你很棒？”
萧渊顿了下，低笑一声：“谢谢夸奖。”
他说着，向他伸出手来，凉沁沁的手掌擦过他脸颊。
叶凌不自觉要往后躲，躲到一半，发现萧渊只是拉起他外套的兜帽帮他扣上：“下雨了。”
“哦。”叶凌呆呆的，手指头挠了挠裤缝。
萧渊看见他小动作，没忍住，隔着兜帽，揉了揉他后脑勺：“先下山。”
*
回到农家小院时，他们的车已经好了。
冒着靡靡细雨，他们再次上路。
大队伍也在这条路上，不过在他们前面。
叶凌神识感知到了，叫陈承开快点跟上，陈承却始终开不快——他一提速，车不知哪里就闹一下子毛病，方向盘都跟着较着劲，往反方向扭。
“叶博士，雨天开快了不安全，您放心，咱到珠市时，肯定能追上。”
陈承没办法，跟叶凌打着包票。
事实上，没等到珠市，他们就追上了那一行人：越往南走，路上积水越深，距珠市二十公里，已经彻底没路可“走”。
想继续往前，只能划船了。
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倒是次要的，行动队带了充气艇，还用车跟珠市人换到了一艘中小型渡船。
比起这些，更要紧的是：海水倒灌，珠市大面积被淹，那间实验室临海，物资还保不保得住？
物资还在，他们又能否拿得到——从逃出珠市的人口中，众人得知，灌进珠市的不只有海水，还有海洋中的变异生物。
海洋生物的基因光怪陆离，相比陆地生物，它们的变异也更匪夷所思，经历厮杀存活下来的，无不凶残。
“一定要去？”萧渊看向叶凌。
叶凌在车里睡了会儿，人还不大清醒，正隔着车窗看外面漂浮着垃圾的一片泽国，听见萧渊的话，转回头来看他：
“那个合成剂，对人类很重要。”
“对你呢？”
对他？叶凌怔了怔：“也很重要。”
他说完，还想再解释什么，萧渊却没让他再开口：“知道了。”
他摸摸他的头：“在车里等我。”
那可不行。没有他的神识，人类自己找那东西，不知道要找多久。叶凌抓住萧渊袖子：“我和你一起。”
*
“必须要去。”那位林副队和傅璋正分配任务，“一组负责航行，靠地标性建筑判断位置，二组负责侦查，水系异能者打起精神来，三四组随时准备战斗。”
“大家放心，别被珠市那些人危言耸听吓到，这里水不深，不会有真正的大家伙，咱们集中火力，对付得了！”
气氛压抑沉重，林副队拼命鼓舞着士气，傅璋却听到什么，扭头看过来。
正看见萧渊下车。
傅璋心脏一紧，看着他站在车门前，同车里人说了什么，又一个身影，刚睡醒似的，揉着眼睛从车上下来。
傅璋本能垂了下头，很快又抬起来，看向他们两人：“萧队长，叶博士。”
身后林副队等人的声音一消。
众人都紧张地看着萧渊，他每朝前走一步，众人呼吸都急促一分。
“这些人被大坏蛋吓惨啦！”豆子幸灾乐祸。“活该！”
叶凌却没注意那些人。
他看了眼天色，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要天黑，天黑了他的神识不受影响，人类的行动能力却要大打折扣，水下也会更加危险。
“你们准备好了吗？”他看向那艘船，询问领头的林副队。
“两位，要一起行动？”林副队心中惴惴。
“一起行动，但是你们要听我们的。”叶凌霸气回答。
咳！林副队飞快瞄了眼萧渊：“这是应该的。”
咦，又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算了。
叶凌心大，不计较这些，达到目的就行。
他进了驾驶舱，指挥临时“船员”开船——大方向他不管，有人看，他只管帮他们避开障碍。
这一路他们走得格外顺利。
不知是否船身上抹了许多丧尸黑血的原因——是珠市人留下的，据称可以混淆水中那些生物感知，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凶猛海兽。
只是曾经偌大的基地空荡荡没有人声，水中不时能看到一两具肿胀的浮尸，气氛像天气一样阴沉压抑。
“应该就是这里！”压抑中，忽有人出声。
那人手中拿着卫星定位仪——末世三年，部分导航卫星还在轨道上照常运转，一些高级接收器还能接收信号进行定位。
叶凌的神识也印证了这定位的准确：水下有建筑群，确实挂
着“某某研究所”的牌匾。
“三组、四组换潜水服下水，二组船上接应。”硬着头皮请示过萧渊，林副队命令。
基地似乎提前知道沿海一带淹城的消息，充气艇、潜水服这些装备，能搜集到的都让他们携带了。
叶凌也要了一身潜水服，装备组的人欲言又止，却不敢不给他。
傅璋一直注视着他，看他真要换衣服，挤过人群，低声开口：“叶博士，你是治疗师，还是……待在船上。”
“我是治疗师。”叶凌说着，“啪”地亮出豆子，“要不要试试治疗师的厉害？”
萧渊勾了勾唇，挤开傅璋，帮叶凌提好潜水服，拉上拉链。“很帅。”他在他耳边说。
嗯，有眼光。
叶凌扬起唇角，又矜持压平。眼眶一紧，萧渊给他戴上了潜水镜，又递给他呼吸管：“跟紧我。”
他说着，揽住他，跃入水中。
他曾这样揽着他遨游夜空。瞬间，萧渊脑海中又多记起一个画面。
手臂紧了紧，他满腔爱意难以压制，忍不住要将叶凌拥入怀里，可叶凌第一次进大海，却分外新鲜，挣脱开他，新奇地张开手臂，感受自己的身体。
萧渊放任他玩了一会儿，扣住他腰带，把他抓回自己身边，带他游向淹没在水中的研究所。
看到研究所，叶凌想起正事，从萧渊怀里溜出来，扒着研究所的大门，放开神识。
这是个复杂的建筑群，幸而叶凌在船上已经看过了研究所的地图，图上圈出了研究所的药品仓库。神识找到那个位置后，叶凌兴奋地反抓住萧渊手臂，示意他跟他走。
他带的方向和萧渊的判断一致，萧渊很顺从跟他走，只是边走边顺路解决水里的海兽。
没有船作掩护，陆陆续续有海兽闻到他们这些活物的味道，向他们游来。好在这建筑群复杂如迷宫，一定程度上也帮他们阻隔了气味的传播，不至于引来太多海兽。
但，要快些。所有人都明白。
进入药品仓库，众人动作飞快，逐个货架翻找，最后却是在懒散飘在门口“发呆”的叶凌，很“幸运”地随手翻到了那种合成剂。
他是真有欧气。郑羽朝他竖起大拇指，见他没反应，又讪讪收回手。
两个小组的组长指挥，众人用几张大网将数十箱合成剂网住，分组拖拽着，向上游去。
萧渊再度揽住叶凌的腰。
他的小神仙本领很大，但，不管那种本领是什么，显然对他消耗很大——找到药后，他反应迟钝了很多。
萧渊揽着叶凌，加快了速度。
叶凌却拽住他。
叶凌蹙眉停在水中，面朝深水的方向，豆子化身成紫藤，紧紧绕着他游走。
下一瞬，萧渊也听到了动静。
有什么在飞快朝他们游来。
很快，一道庞大的黑影，出现在他们视野。
鲨鱼！
变异的、体长远超
出正常极限的，口腔看起来能吞下一辆车的……鲨鱼。
众人都慌了，甚至有人呆滞松手，撒开了网绳。
萧渊却没有慌。
他一手把叶凌推进幸存者当中，另一手，却召唤出沿路收集、放在船上的金属。
那些金属入水的瞬间就开始变形，鲨鱼来到近前时，它们刚好凝练成一张泛着冷光的网，将鲨鱼巨大的嘴巴兜住，收束，勒紧！
走！
鲨鱼扭曲挣动着，发出高频的嚎叫，幸存者们终于反应过来，拖着装满药箱的绳网，拼力向上游去。
游！回到船上！开船到浅水区，逃出生天！
身后传来剧烈的水浪声，但没有人敢回头看一眼。
除了叶凌。
他不需要回头，也知道身后在发生什么。
鲨鱼撕破了金属网，但萧渊操纵着金属碎片变化成长枪，刺入它口腔。
他看起来还能支撑。豆子也在一旁帮他。
叶凌咬紧牙关，帮幸存者们一起拖着绳网，直到看见船只，浮出水面。
“快开船！”递完药箱，一边爬上船，幸存者们一边慌张呼喊：“有变异鲨鱼，快！”
叶凌皱皱眉，吐出呼吸管：“你们带药先走，留下十人和皮划艇，跟我去接应萧渊。”
“叶博士——”林副队蹲下来，朝他伸出手：“您先上来，我们先把药送回陆上，再来接萧渊。”
回应他的是一把抵住他喉管的匕首：“留下十人，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