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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末世怪物何时斩我(十九)

原来是这样。

叶凌摸了摸小狗,把小狗握在掌心,心里莫名踏实了一点。

“我不该让你上他们的车。”萧渊声音低沉。

“不关你的事。”叶凌摇摇头,滑坡是意外,被他们强行带走,也不是萧渊能预料的,等等——“你为什么对他们动手?”

“他们该死。”萧渊沉下脸来。

嗯?

萧渊轻碰了下叶凌手腕,那里有被绳子绑缚的痕迹,他收回手指,攥紧:“我听到了,他们强迫你上车。”

“你在哪儿L听到的?”叶凌一愣。

萧渊顿了顿。“路上。”

“我听力比一般人好一点。”

那是好“一点”?

“队长您这听力比丧尸还强!

() ”弄明白怎么回事的陈承下意识奉承萧渊。

奉承完后脑勺一冷。

萧渊冷冷看陈承一眼,察觉叶凌在看自己,不自在地抿紧唇——他怕叶凌多想。

他正要转移话题,叶凌眼睛明亮开口:“你真厉害!”

萧渊顿住,和他对视一眼:“你也厉害。”

智商250的天才。

智商250的天才从不多想。

但他明亮真诚的眼睛,像箭击穿他的心脏。

*

“那姐弟俩,你——”叶凌想起别的。

“他们落下重要的东西,要回去拿。”萧渊说。

落下了什么,良心吗?

叶凌不傻。他知道萧渊是去做什么。

抛弃养育自己的老人、尚未成人的孩子,那姐弟俩,咎由自取。

“你还好吗?”叶凌担心地看了眼萧渊,“你是不是记起来什么?”

萧渊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遇到一处农家小楼,他让陈承停了车。

先下车看过一遍,确认房子不太脏,他才回车上,抱叶凌下车。

“我自己能走。”叶凌已经把麻醉药排解干净了。

“你受伤了。”萧渊还是执意抱他。

“已经好了。”叶凌确实受了伤,豆子护住他的上半身,他的腿却被变形的车座磕碰挤压,伤得不轻——但已经治好了。

萧渊不理会他的话,抱着他大步走进小楼。

算了,他愿抱就抱吧,叶凌是棵草,到底也不是很热衷走路的,何况他今天这一天过得惊险,消耗不少元灵,确实也没什么力气。

萧渊刚才进来看过,他径直把叶凌抱进楼上干净的房间,把他放到床上。

把一只手电放在桌上照明,他打开背包,翻起毛巾和水。

叶凌却在打量房间。

这房间很新,家具簇新,大红色的床品也簇新,整整齐齐,看起来都还没使用过。

墙上挂着一对男女的照片,穿着大红色衣服,笑得很开心。

他们是一对“道侣”,叶凌忽然反应过来。

满屋子的“囍”字,他也明白是什么了,脸没来由地烫了烫,然后就一凉——

萧渊拿了湿毛巾在给他擦脸。

“头发也脏了。”叶凌腾地坐起来,“会把人家的床弄脏。”

哪止头发,被滑坡掩埋过,叶凌全身都是脏的,泥水混合着血迹。

看着那血迹,萧渊攥紧毛巾,若有若无的味道钻进他鼻腔,勾起他一阵难言的饥饿。

他不太对。

饥饿感越发强,在做出什么异常举动前,萧渊倏地站起来:“我去给你弄水洗澡。”

“不用。”连日下雨,外面有的是水,这家的屋后就是山,山上就有塘,叶凌穿鞋要出门:“我去外面洗。”

“会受凉。”萧渊按住他,“等着。”

他出门让陈承找了木桶去打水,

就这一会儿L工夫,叶凌手快,已经在脱衣服,一张光洁的背,被手电的暖黄色光照着,蝶翼一样舒展开。

“别脱,水还没好。”萧渊僵站在门口,看着门口处叶凌的影子。

那影子很听话,果然顿住了,把衣服重新放下来。

他滑座在一把椅子上,姿势很懒散不成样子,他打了个哈欠,声音也很懒散不成样子:“萧渊,我的衣服都没了……”

他声音有丝不明显的委屈,像羽毛擦过,萧渊心脏又痒又软。

“我有。”萧渊说,“给你穿。”

“嗯。”那影子安静下来。

“别睡,会着凉。”

“没睡……”叶凌合着眼皮,声音混混沌沌的,“谢谢你来找我……”

*

“水不热,别洗太久。”水声已经停了,叶凌迟迟不出来,萧渊不放心。

话音刚落,浴室的门打开,叶凌穿着萧渊的T恤、睡裤,搓着自己的脖子:“这是什么?”

他问萧渊。

浴室有镜子,他终于看见自己脖子上有画,搓了半天都没搓干净。

萧渊喉结滚动,拉下他的手:“快搓破皮了。”

“是你画的?”叶凌问。

他眼神清亮,有一丝兴师问罪,但更多是新鲜:“你画得真像!”

差点就和紫藤以假乱真,叶凌乍看还以为豆子挪窝了。

“你可以帮我画幅画吗?”叶凌问。

“画什么?”

“画——”叶凌才开口,又顿住。

他想让萧渊画玄参界,但他不知该怎么描述。

“画一片草地,又大又漂亮的草地。”

“草地上有一条白色的大蛇,唔,天上有一只黑色的大鹏鸟,要很酷很酷。”

这算什么形容?但萧渊没说什么,见他光着脚,把他打横抱起来,抱回床上。

“还要画一个小男孩儿L,背着小包袱。”叶凌躺在床上,还在想他的画。

萧渊看了眼他舒展开的两条长腿,和深色裤管下两节白腻的脚腕,胡乱点了下头,拉开被子给他盖上。

盖好,他从这家屋子里找出一个本子,在叶凌满脸期待下,垂下头,勾勒了一幅画给他。

本子不大,笔也只有一种颜色,但萧渊真画出了广阔的感觉。

只是小白和黑哥都被他画得太小了。

纵使如此,叶凌还是很满意,手指很流连地摸来摸去。

今天他格外想他们。

人类不好,他想回家。

“在想什么?”萧渊忽然出声。

叶凌看他一眼:倒也不能一杆子打死。

他让萧渊把画纸撕下来给他,叠成四方块,压在自己枕头下:“明天我们去找他们汇合,去珠市。”

“不去。”萧渊皱眉。

他的目的地本来也只是洞庭。

如果没出今天的事,叶凌想去珠市,他

也可以陪他去,但现在——

萧渊还要再说什么,抬眼一看——叶凌已经合上眼,睡着了。

笨蛋。萧渊攥紧手里的纸笔,想叫醒他,又忍住没动。

房间安静下来,萧渊把被子给叶凌往上拉了拉,却忍不住又想起那节白到晃眼的脚腕。

饥饿感又浮上来。

萧渊盯了叶凌一会儿L,忽然转身,从背包里摸出叶凌吃剩的压缩饼干,快速填进肚子。

有些恶心。

他强忍着没有吐,在房间中躁乱地转来转去,胸口有一团灼灼的火烧着,让他想靠近叶凌,但大脑中的理智阻拦着他。

不能靠近,会伤害他。

不能伤害他……

要保护他……要……记得。

记得……什么?

萧渊慢下脚步。

他已经恢复了末世前的记忆,为什么仍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头又突突疼起来。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只手在作画。在一刻不停地作画。

被一股无名的力量驭使着,他拿起刚才放下的本子和笔。

曾短暂记起的画面又一次浮现:营帐、层层叠叠的画纸、纸上衣袖翻飞的人。

宛如一只提线木偶,他握着笔,同那只沾染墨渍的手一道,在纸上画起来。

跟刚才替叶凌画草原不同,这次他画得很快,无需构思、没有一笔犹豫,他只是一刻不停地画下去。

当他停笔时,两人一狗跃然纸上。

两个人盘膝坐着,一个睡着了,倚在另一个肩上。

萧渊怔了很久,抬眼,望向床上的叶凌。

窗外,有月光。

他依旧睡得恬淡安然,依然被月亮的清辉笼罩。

师伯祖……

萧渊攥紧笔,好一会儿L,才凑近他,手指颤抖着,抚过他的脸。

他又换了一副容貌。

萧渊忍不住,手指用力,掐了掐他脸颊。

叶凌被掐得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是他,又闭上:“别闹。”

没有闹。他等了不知多少岁月,等他再垂怜,看他一眼。

萧渊又掐了他一把。

“有虫子。”迎上叶凌困顿的眼眸,萧渊开口。

“虫子?”叶凌顿时睁大眼,“蹭”地坐起来:“在哪儿L?”

萧渊心底又痛又烫,他笑了:“你还是那么——”

说到一半,他蓦然顿住。随着他开口,仿佛什么漏洞被觉察一般,一只无形的手抹过他大脑,他清晰的记忆转瞬开始模糊、消散。

“萧渊?”他听见叶凌困惑地叫他。

忍着剧烈的头痛,他抬眼看向他,神色异样温和:“没有虫子,我已经抓走了,你睡。”

叶凌放心了。

他倒头又睡起来。

看见他闭眼,萧渊才攥紧手,脸上浮现痛色。

画面仍在消散,萧渊抵抗着要把他脑子绞碎的剧痛,低头看向本子,他攥紧笔,在纸上飞速写着小字:平昌廿四年秋夜……疗治小黑……吾,心悦甚深……而不自知。

写完,他翻开下一面,飞速画下去。

他画得很快。

视野痛到模糊,大脑无法运转,但他的手记得。

记得每一根,他画过万千次的线条,记得他日夜不息,凿刻进灵魂的纹理。

这一次,他不会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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