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故意逗他,毫不留恋地低着头,将夹层翻出响声。
靳时意没有表露任何异状,只是微微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哇!好漂亮!”
小狐狸一边说,一边将那条绿宝石项链拿出来,仔细端详,随后却戴上了那根简单的戒指项链。
她将椅子往前挪了挪,隔着长桌,身体微倾,在靳时意面前得意地晃动脑袋,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也跟着轻晃,发出耀眼的光泽:“好看吗?”
男人一直低着头吃面。
听到声音,那点失落的情绪被他压下去,唇边自然地露出一点笑,抬起眼的时候,夸赞的话到了嘴边,突然滞住。
苏阮眨了眨眼,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揶揄跟捉弄,继续问:“不好看吗?”
“好看。”
靳时意突然红了一点眼睛,出声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一点了?”
小狐狸摸了摸他的脸,没说话。
之后的几l天,靳时意一直留在这里,陪苏阮过完新年。
新年一过,小狐狸就已经将那条戒指项链给摘下来,放进首饰盒里。
靳时意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在结婚纪念日和新年时,他许了一个又一个相同的愿望,像是要把过往二十多年的愿望全部许干净。
他许愿,毕业后,苏阮能够回来。
*
往后一年多的时间里,苏阮在国外适应得非常好。即便换了个国度,审美有很大差异的情况下,在那里也依然备受追捧。
很多人喜欢她。
无数人跟她示爱过。
她还在朋友的介绍下,将那份翻译的兼职做成了主业,平时很清闲,薪资很丰厚,大有一毕业就入职的趋势。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靳时意很安静,平日里只会关心她两句,视频打得也很少,不会在忙的时候打扰她。
只有在得到她的同意后,才会过来看她。陪她一起过了情人节、生日、第二个结婚纪念日,以及第三个新年。
离开前,他又一次问了苏阮关于“喜欢”的那个问题。
当然,没有得到任何正面的答复。
距离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苏阮却没有任何说要回国的迹象,似乎真的打算要留在国外。
靳时意根本不敢问她。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敢发消息,打电话,生怕苏阮提起决定留在国外,或者是跟他离婚的事情
。
毕业以后,小狐狸在国外正式工作了两个月,过足了当白领的瘾。
原身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拿着名校的出身,做个体面的白领,高薪活还少。
苏阮体验了一番,觉得有点累。
被人黏着追着有点累。
天天上班工作也挺累。
即便是靳时意在这里给她安排了保姆和厨子,小狐狸也觉得不太舒服。
不像在国内,优越的居住环境,一大批手艺好的厨子天天围着她转,还有靳时意能够贴身照顾她。
国外追求她的那些男人,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好,完全没有靳时意的贴心与懂事。
苏阮想了想,买了那张回国的机票。
久久没有等到苏阮回国,却等到苏阮在那边入职消息的靳时意,将自己关在卧室一整夜,第二天想要将工作重心转到国外,开始着手做计划。
靳家扎根京市,转移海外,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没日没夜地完全投入工作两个月,期间正常跟苏阮发消息,关心她,对她留在国外这件事只字不提。
某个加班的深夜,他突然接到苏阮的视频通话。
“靳时意,我要回来啦。”女人在那边微笑,声线轻快,“你明天要接机吗?”
像当初出国留学说走就走那样,苏阮回来,也是毫无预兆地立刻回来。
“好……”靳时意有些发懵,随后连说了三个“好”字。
小狐狸坐在语音播报提示的机场里,又跟他说了几l句话,嘴馋地让他明天接机时,带上京市的特色汤包。
对面的男人都一一应下。
视频里无声地停了些许时间,就在苏阮准备挂断时,靳时意终究还是没忍住,颤着声问:“阮阮,你回来,是因为我吗?”
“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了?”
他眼睛微红,声音很低,但苏阮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小狐狸故意不说话,最后在男人越来越失落的眼神里,突然拎出脖子上的戒指项链晃了晃,发出一点碰撞的清脆响声。
她瞧着屏幕里目不转睛的男人,狡黠地笑了笑:“那你等我回来,我再告诉你哦。”
……
那一晚,靳时意高兴地没有睡。
之后的很多夜晚,靳时意也没有再睡。
苏阮坐上那架飞机后,就没有再回来。
飞机失事,坠入深海。
甚至连机体残骸都打捞不出。
靳时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机场抵达那片海域的,他的脑袋一片空白,看着那片能够吞噬人的海域,一阵发懵。
大批的人努力展开搜寻,搜救,都毫无结果。
多日后,从机组人员到一百多位的旅客,被判定无一人生还。
*
这两年,苏阮在国外时各种各样的照片,都会一张张出现在司宴的房间里,被他贴了整整四面白墙。
这算是司父对他唯一的纵容。
而在得知苏阮回国(),???譎衭潠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原本身体就不太好,这次足足躺了一个多月。
他病到完全起不了身。
起初他流着眼泪,大量咳血,最后痛到昏迷不醒,经过一日日的医治,司宴勉强能够清醒。
他用了点方法,避开那些看着他的人,独自去往飞机失事的那片海域。
司宴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他穿着病号服,身形单薄,手腕瘦到几l乎只能看见骨头。
他赤着脚踩在细软的沙子上,跌跌撞撞的,往前一步步走进冰凉的海水里。
清晨的海域湛蓝,逐渐淹没了那道身影。
四周都是窒息的海水涌来时,司宴只是静静闭着眼。
似乎并没有感到什么痛苦。
如果被啃噬地只剩下碎骨,他也希望,那点碎骨,能在沉入海底时,被带到苏阮的身边。
他真的好想她。
*
在搜救队搜救三个多月的时间里,靳时意在起初的懵然后,似乎变得很平静。
像是安排自己的后事一样,他平静地将靳家的企业全部安排好,随后便在海边搭了个小木屋,每日都跟着搜救队一起出去。
其他人都知道他有一位感情很好的妻子,是这次空难的遇害者之一。
一个个都对他表达同情与安慰。
对于那些人怜悯的目光,以及莫名其妙的话,靳时意觉得不理解。
阮阮答应他会回来的。
就肯定会回来的。
她虽然有点爱捉弄人。
但亲口说回来,就不会骗他。
她还说,等她回来,会告诉他,可能会有点喜欢他的事。
而且他们刚刚才通过电话,说要他去接机。
周围的人看着他跟无法接通的手机温柔说话,眼神越来越唏嘘和可怜。
一日日地打捞,毫无结果。
等官方的搜救队都散了,靳时意依旧住在这里,让自己的人继续打捞。
持续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靳时意白天跟着搜救队,夜里就住在海边的小木屋里,握着自己那条戒指项链,静静地坐在那里,时常一坐就是一整夜。
他隔着打开的窗户,遥遥看着远处或汹涌或平静的海浪。
某一天的清晨,靳时意觉得好像听到了苏阮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呼唤的方向,一步一步,平静地走进了深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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