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酒言欢直到深夜。
萧昀以余毒未清为由,轻飘飘地脱离了这场纷争。
第二日一早,本该醉到不清醒的骆衡之,在被褥里微微翻身,随口咕哝了一句,缓缓睁开眼时,眼瞳漆黑,清明澄澈,哪还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距离床边不远处的地面,闻洲正背对着他,静静地睡在凌乱的地铺上,看上去一时半会也不会醒。
骆衡之立即悄悄拽了衣裳穿好。
在他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前,还偷偷看了眼熟睡的闻洲,随后彻底打消自己的疑虑。
片刻后,昨夜醉得满面通红,与骆衡之相互搀扶上楼,一头倒在地铺上的闻洲,同样悄然睁开了眼。
他起身穿衣洗漱,动作有条不紊。
青年没有穿或蓝或青的颜色,今日罕见地换了一身袖口绣了青竹叶的雪白衣裳,一路下楼,去客栈后院里练了会儿剑。
茯苓早起伺候苏阮洗漱时,支起后面的窗,正好能够看到闻洲在下方练剑的模样。
晨光熹微里,青年的剑好似能刺穿云层,雪白剑刃映着明亮的光,剑法如风般迅疾,又极其精巧。青年身形如松如竹,使剑利落,动作行云流水,即便茯苓这个不会武的外行人,也觉得很好看。
“小姐,小姐!”她回过头,一脸喜色,极小声地唤苏阮。
苏阮昨日心满意足地睡了床,早早睡了,今日起得也早。
她将沾染水珠的脸擦干净,披散着如绸缎般的柔顺乌发,便顺着茯苓的方向走过去。
下方的青年又换了大开大合的剑术,剑刃陆续破空的铮鸣声,仿佛要直上青云,衬得他整个人都如一柄锋锐的长剑,傲然极了。
目视长剑的方向,青年仰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了窗边瞧他的两个姑娘。
苏阮这回并没有戴面纱,披着及腰的乌发,几缕黑亮的发丝垂在身前,衬得肌肤愈发莹润雪白。
她站在那里,像是沿着清晨的朦胧光线,无意落入凡尘的仙灵,清凌凌的眼与他对视的那一刻,青年仿若得以被仙灵幸运地垂怜了。
一仰一俯,闻洲第一次觉得自己快要拿不稳剑。
此刻,他有些收不住剑,便脱了手,顺着剑的势,踩着剑身,飞身而上,最后稳稳落在后院的梨树上。
他一手收了剑,一手摘了熟透的梨。
隔着稀疏的枝叶,闻洲顺手将两颗梨递过去。
后院的梨树靠近苏阮的这间房,窗户支起,枝叶都快蔓延过来。
此时,青绿枝叶里,有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探了出来,还多了两颗黄绿色的梨。
苏阮道了声谢。
听到感谢,旁边早已蠢蠢欲动的茯苓,立即伸手去拿。
她还笑眯眯地调侃一句:“闻少侠有心了。”
闻洲抿起微红的唇,并未说什么,只暗暗睇了眼苏阮,便迅速低着头,从梨树上翩然而下。
茯苓再度啧啧出声。
“小姐,这练武功的人就是好啊,上下来去简单方便不说,就说这气定神闲的样子,一般人也难及得上呀。闻少侠——”她扭过脸,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突然注意到苏阮完全没有被遮掩的面容,神情微怔,下意识用抓着梨的手背蹭了蹭脸,发现自己也没有戴上面纱后,立即发出一阵“啊啊啊啊啊”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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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表哥,为了在苏阮跟前表现,可真是处心积虑。
一大早练剑对于练武之人再正常不过,但他练的剑招,都偏向于视觉观感极好看的。
为了吸引苏阮,当真是不容易。
也不知道骆衡之那里又耍出了什么花样。
为了一大早就能看上好戏,萧昀也没有再赖在屋里,照常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施施然地下了楼。
坐在一楼大堂的闻洲,瞥见萧昀,心情很好地招呼他下来吃早饭。
与此同时,骆衡之施展轻功,紧赶慢赶地抵达徒步需要一个多时辰的镇子,他买了苏阮要吃的几样点心,又在路边挑了一些首饰,揣在怀里,径自赶回去。
来回将近三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用一个时辰便抵达客栈。
他三步并两步地迈上楼梯,踩着木质台阶,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骆衡之敲响苏阮的房门,额头还带着汗。他低低喘着气,安静等在屋外。茯苓给他开门时,本来想给他一个白眼,但看到对方活像是一匹跑得快要累死的马时,又默默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这些点心,客栈都没有,那边的镇子有些远。”骆衡之解释完,又问她,“苏姑娘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茯苓跟着说了句,“不过骆少侠如此辛劳,我也会如实告诉小姐的。”
骆衡之笑了:“谢谢茯苓姑娘。”
二楼略显昏暗的走廊里,萧昀倚在阑干前,将他们的对话都收入耳里,目送骆衡之离开。
少年的胳膊搭着阑干,微微支起脸,乌黑的眼瞳里闪烁着兴味。
一大早,他的表哥又是卖弄剑术,又是摘梨,以及又贴心地送了一次早饭。
他的结拜二哥嘛,宁愿跑去往返三个时辰的镇子,也要买到苏阮爱吃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