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漆黑的山洞里,地上遗留着倒下来的罐子,熄灭成黑灰的火堆,皮毛制成的绒毯等,都是人为生活过的痕迹。
原本简单的草垛,被换上了一张柔软舒服的床榻,如云朵般的雪白绒毯铺在上面,过长的绒毯沿着床榻边缘滑落下来,隐约有璀璨的星纹在表面流动。
如云的柔软绒毯上方,躺着一名着深青色翟衣,头戴精致花钗,昏睡过去的少女。
苏阮已经快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样的画面了。
盛璟站在她的身侧,一身玄色冕服,唇畔扬起,笑容是从未有过的喜悦,甚至是不顾礼仪,情不自禁地向她伸了手。
那时,她将手递出去,还未触碰到那人的手,隐约听得一声含笑的“阮阮妹妹”,好似得偿所愿地轻唤。
紧接着,这些画面,便被婚宴上的混乱尖叫一寸寸割碎。
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苏阮挣扎着醒来,意识昏昏沉沉间,她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
耳边回荡着系统兴高采烈的声音:“宝宝!恭喜你呀!原身心愿的支线任务——让男主深受他看不起的情劫之苦,直至与她所受痛苦等同为止。已经完成!美貌值+5!”
苏阮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如她所想那般,身处情劫之中,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旁人的曜灵,所受的痛苦应当会胜过以往所有时候。
不过,她现在这是在哪?
小狐狸意识还有些昏沉,入眼是黑黢黢的洞顶,旁边有一方昏黄的光线映过来。她按着掌心下柔软的绒毯,身体还有些无力,只能侧身坐起来,循着光的方向看过去。
前方不远处,置着一张方桌,一对龙凤喜烛正在静静燃着。喜烛前面,还按照婚嫁的习俗,放了一盘盘满满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直到此刻,苏阮方才注意到,整座山洞都被贴满了囍字。
一张张似血的囍字,在这漆黑幽暗的山洞里,没有喜庆,反倒平添了几分诡异的瘆人。
背对着她,一身玄色冕服的青年在桌前贴完最后一张囍字,映着那方昏黄的烛火转身之际,瞧见少女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的模样,圣洁纯粹的冰蓝色瞳孔里闪着不易察觉的欣喜。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拉起少女的一只手,轻柔而缠绵道:“阮阮,认识这里吗?”
苏阮没说话。
那张盛妆后的秾丽小脸微微沉着,往日里清亮的眼,此刻也是冷淡地看着他。
“这是我们当日落崖的地方,是我们住了很久的家。”仙尊自顾自地说,想到那些时日无人打扰的甜蜜,冷若冰霜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满腔肆意疯涨的爱欲皆化为此刻温柔缱绻的语调,“阮阮,今日我们会在这里成亲。”
“我们会像以前那样,阮阮会让我抱,会让我摸尾巴,会偷偷亲我……阮阮会喜欢我,会爱我……”
这些美好的念想,结束于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中。
青年被打得偏过去。
那张如玉的白皙侧脸,映出一只清晰的巴掌印,有些微红的肿,足见小狐狸用力之大。
仙尊却没有顾及脸上的疼,反而低着脸,担忧地去寻苏阮的手:“阮阮,手疼不疼?”
苏阮狠狠抽完那一巴掌,白嫩的掌心通红一片,泛着疼,此刻被面前的青年珍重地捧在手心里,轻轻揉着。
青年垂着密密的墨色睫毛,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瞳孔被遮住,昏黄的烛光笼在他的脸上,像是暗色里生出的温柔,看上去最为无害,谁都可以欺负。
可实际上,却是他在牢牢握住自己的手,不让她离开。
苏阮没想到他会疯到在婚宴上带走自己,更没想到他身受如此痛苦的情劫,却仍旧选择不斩断。
这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支线任务顺利完成,主角幸福he的结局主线,却因为曜灵突然发疯的举动,被生生卡在了这里。
小狐狸的想法很简单。
一本书的男女主兜兜转转终究会在一起的。等她顺利嫁人,曜灵受不住地斩断情劫,自此便算是彻底断了这段孽缘。
再经过一番波折不断地虐恋情深,主角达成he结局。
到那时,he结局的十点美貌值就会美美送到她手中。
所以即便面对情绪明显不稳定的曜灵,小狐狸依旧想要不遗余力地劝说,意图让他回仙宫,与女主发展感情。
于是,小狐狸瞧着自己被轻揉的嫩红掌心,突然轻轻叹息一声:“曜灵,你不必这样,其实我都知道了。”
仙尊不解地看她。
“流烨告诉我,你是仙宫的仙尊。与我结识,不过是因为一场情劫的缘故。你注定会喜欢我,爱上我。而这些,都是情劫影响下的结果,并非出自你本心。”
“真正的你,其实并不喜欢我。”
“只要你愿意斩断情劫,便可结束这一切。我嫁给璟哥哥,与爹娘生活在京城,有做人做妖的快乐。你也能顺利回到仙宫,做回逍遥的仙人,日后寻到你真正所爱之人。”
娓娓道来的温声相劝,却并未唤起曜灵斩断情劫的念头,反而让对方那双冰蓝色的眼越来越亮,熠熠生辉,仿若冰封的海面被太阳照耀时的光彩。
“阮阮是以为我是受情劫影响,才会喜欢你?”
他压着喜悦,连声解释道:“其实并非如此。我早已恢复为仙时的记忆,喜欢你,爱你,皆出自本心,无关情劫。”
“阮阮不要因为这个,便不接受我,求求你。”
青年紧紧拥着她,像是终于寻到少女怎么也不接受他的原因,满心的欢喜无法诉说。
眼看事态发展与自己所想大相径庭,苏阮皱了眉,直言道:“我不接受你,与这些都无关,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抱着她的仙尊僵住了。
良久,他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抚弄,没有去看她的表情,只是轻声问:“所以阮阮喜欢谁?”
“那个太子吗?”
“阮阮既喜欢,我变成那样好不好?”
他像是想起一点什么,喉咙里含着笑:“无论是容貌、声音,亦或是性情,只要阮阮喜欢,我都可以变成那样。”
“就如上元节那夜,我可以一直做阮阮的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