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上他眼前的黑布,似乎是在隔着布抚摸他的眉宇。
奕泽指尖轻微地颤动一下。
黑布掉落在床上,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一时间还受不了室内的光亮,眼前是恍恍惚惚的一片。
奕泽等了片刻,眼前的人影终于清晰。
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的衬衫,衬着那人鼻梁上挂着的无框眼镜,有种冷冽的禁欲感。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状似无意地看着自己,像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
垃圾。
奕泽莫名地呼吸滞住了片刻。
有一秒的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在只有两指的距离里呼吸交织,暧昧缠绕。
江言先退了一步。
他看奕泽看了半天是因为,这个自称叫卫荣的人,和书中描写的男主实在太像。
方才黑布蒙着眼睛的时候还没这么明显的感觉,现在看见他的全脸,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他有一双攻击性极强的锐利眉眼,眉宇下有一道浅浅的伤痕。这伤痕反倒给他增添了一种狠戾的意味,与嘴角始终挂着的桀骜的冷笑一致。
难道真的是男主吗?
奕泽这边也看出了江言就是昨晚上救他的那个男人。
他张了张嘴,突然有些隐秘的欣喜。
江言看着眼前人嘴角讥讽的笑意转变成了某种江言看不太懂的复杂的意味,但绝非厌恶。
江言一皱眉,想:这个人应该不是男主。
因为男主面对这个时刻应该是绝望的、压抑的、自我厌恶而自暴自弃,那双看着金主的眼睛里应该是体无完肤后的毫不在意。
因为尊严已经被丢在了脚下随意践踏,所以任由自己在地狱里沉沦。
总之不会是这种说不明白的眼神。
江言又松口气,再问一遍:“你的银行卡号是多少?今天的事是个误会,我派人送你回去。”
奕泽听见这话,猛地怔住。
某种酸涩感爬上他的心头,紧紧攥住他的心脏,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一般。
奕泽不明白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江言。
误会,是什么意思?
他这么想着,也下意识说了出来。声音晦涩低哑,似乎藏着某种情绪。
江言解释道:“这是许廷自作主张,并非我本意。”
许廷,奕泽当然认识。
此前奕泽从没见过江言,都是由许廷作为中间人。那个金框眼镜的男人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将包养合同甩给了他。
退他通告,取消代言,让公司雪藏,逼着奕泽走投无路。
现在江言却说,这是许廷自作主张,是个误会?
也就是说,所有的一切只是许廷的一点手段而已。他和江言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丝毫的交集。
“怎么了?”江言看他半晌没说话,有些茫然地问道。
奕泽猛地低下了头。
江言想必根本没想起自己是昨晚那个狼狈不堪的过路人吧。
他可以随手救下自己,就像随手救下一只小猫小狗一样。
“我没事,”奕泽避开了江言关切的眼睛,又报了他的银行卡号。
就这样也好。
某些太过明亮太过温暖的光,本就是不可触摸的。
肮脏的,挣扎的,丑陋的泥泞。
会在明亮的光前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