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跨坐上马,坐在江言的身前。
身后的人在拉他上马后就立刻松开了握着他的手掌,像是在避嫌。
马鞍不大,两个正常体量的成年人坐在一起多少显得有些挤。
身后人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李承夷能感受到他呼吸间的起伏与鼻息,两人之间似乎毫无距离。
这个姿势让他看不见江言的神色,李承夷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江言。
动作幅度太大,江言差没抓稳缰绳。他皱起眉,手臂穿过帝王劲瘦的腰肢,偏头在他耳边低声道:“小夷,别动。”
普普通通两字,却叫李承夷头脑中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掉了。
他恍然间想起还比殿下矮的时候,殿下教他骑马,也是如今日这般,握住他的腰,在他的耳边低声说话。
那时候李承夷脑袋乱得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硬是学了几个月也没学会骑马,气得殿下苦笑他不得天赋。
十年来精心编织的坚硬的外壳瞬间土崩瓦解,心脏乱得可怕。他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像是掉进了一团过分柔软的被褥中。
刚刚还满身杀意叫人心颤的帝王,此刻却显得异常……乖巧。
如果说前几日酒中下药是喝了酒壮了胆,今日却是清清醒醒地与殿下靠的这样近。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什么解释,什么越界,什么帝王尊严,他都不想管了。
人会无数次陷入同一片泥沼,他注定会面对着殿下无数次反复动心。
帝王的身份被他暂时的抛之脑后,一瞬间,他又成为当年那个春心萌动的小皇子。
如果是这个人,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他愿意,皇位也可以,什么都可以。
即使他眼眸深处只有冷漠与利用。
……
裴玄安远远缀在两人身后。
他觉得江言和陛下,是不是,过于暧昧了些。
这挨的也太近了。
或许只是他的错觉,男子之间,如何能用暧昧之词。不过是帝王赏识罢了。
裴玄安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们这位陛下,他这个自小在京城长大的还不了解吗?就是个冷心冷血的疯子。
江言若是与这位帝王走的太近,就是入了深林虎穴。
……
江言是直接往营帐走的,毕竟李承夷身上略显得狼狈了些,自然不能继续狩猎。
一路上江言都不曾说话,只是沉默着牵引缰绳。
明明是最亲密的距离,两人间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
终究还是李承夷沉不住气,尽量若无其事道:“殿下还在生气?”
曾经的小皇侄,跟在身后的小辈,却用卑鄙的手段暗算,向来殿下定是气恼的。
那个风光霁月的太子,似乎与这样的腌臜事扯不上任何联系。
已经快到营帐,江言终于开口:“陛下直接唤草民名讳就好,太子在十年前就已经身陨。”
李承夷心中一紧。
江言没有停顿翻身下马,继续道:“陛下若是尊重我,就不要干涉我的事。”
他顿了顿,对上李承夷的眼睛,神色中恰到好处流落几丝无奈。
“算我求您了,陛下。”
李承夷怔住。
殿下何曾有这般模样?
他向来是最完美的存在,似乎所有的赞美词都是为他而生。人生唯一的污点,不过是受了皇帝的忌惮,狼狈地死在地牢最深的地方。
看着江言略微带着无奈的眼神,李承夷像是看到了那日在地牢,殿下颤抖着嘴唇,茫然道他怕黑。
那种仿佛要撕碎心脏的酸涩感再一次猛烈袭来,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