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怕是要散了。”周瑞家的也道:“树倒猢狲散,我听说府里的下人如今还不到以前的一半,咱们——说起来以前府里干的那些事儿,真要追究起来,就连主子们也不能善终,更何况咱们?”
周瑞喝了杯酒,“谁说不是,到时候咱们就得被发卖,你说咱们辛辛苦苦一辈子是为了什么?好容易攒下这点家底儿,难不成全便宜别人?”
“正是,我听说跑了的人也不少。”周瑞家的也找了个好借口,“与其傻呆呆的陪着贾家一起死,不如咱们先跑——咱们先出去另找出路,若是以后太太不好了,咱们也好报恩。”
这借口找得太好了,周瑞是彻底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了。
“正好才收了租子还没交上去。而且咱们女婿那古董铺子,原先就是靠着荣国府才开起来,如今荣国府都没了……只是不好往金陵去,怕被人认出来。”
“那就再往南。”周瑞家的道:“两湖两广都是田,你又会干这个,咱们买了田当地主便是。再叫孩子好好读书,赖管家家里那个孙子,不就打着科举做官的主意?”
“可惜赖家如今是做不了官了,他们还没法跑。”周瑞很是笑了两声,“原先他们倒是威风,听说他们家里的宅子也有花园呢。可惜了。”
两人嘲笑了一番赖家,有个比他们惨了许多的对照组,似乎他们也没有很难过了。
接着便是畅享未来,两人都是踌躇满志的,打算带着全家悄无声息往南方去奔前程了。
只是原先这两人背靠荣国府,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养尊处优,也养成了狐假虎威有恃无恐的性子。如今带着大笔钱财往陌生地方去,纵然他们也知道要拉关系,可没了靠山,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就会被地头蛇吞了。
贾府里的中秋更是愁云惨淡。
贾赦倒是挺开心,他女婿虽然只是个百户,不过光聘礼就送了两千两银子,他也难得跟迎春多说了两句话。
“你也少看看那《太上感应篇》,给我那女婿多做点针线。伍家上头没有公婆的,伍玉华是一人打拼出来的家业,这样的人家不好找了。”
“你看看你太太是怎么过的,你可见我骂过她?你只管学她便是。你相公想做什么只管依着他,他自己打拼的家业,他必定是不喜欢有人管着他,你只做小儿女姿态,不管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有事儿只管问他。他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应该也有两个人,你只当没看见,你过你的日子。”
迎春微微皱了眉头,这话跟二太太教她的不一样,也跟她从小看到的不一样。
太太过得尴尬,府里上下都说她管不住父亲,也只知道奉承父亲,又贪财吝啬,全无主见,还不得人心。
二太太教她要把管家权拿在手里,又说没娶正妻前先有了妾是不合规矩的,叫她进门先要给那几个妾看看脸色。
当然给人脸色,迎春也是做不出来的。
但她觉得二太太说的相敬如宾很是有道理,她是去做正妻的,自然不能像妾室一样一味地讨好奉承又陪笑阿谀。
“我知道了。”迎春道。
贾赦平日里跟这个女儿也不亲,自然也察觉不出她面色有异,听她应了声便丢在一边,又跟桌上人笑道:“难得他中秋还送了节礼来,虽然出身不好,但也知道礼数,过完中秋就出嫁。”
贾家桌上就贾赦这么一个高兴的。
邢夫人都不高兴,因为嫁女儿就得出嫁妆,这都是他们大房的银子。
从高兴排,贾赦排第一,从生气排,贾元春就是第一了。
她原本满肚子雄心壮志,想要掌握荣国府的,哪知道事情急转直下,荣国府直接没了。
她坐在桌上,一个个看过去,觉得这家里是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老太太当年管家的气势去哪里了?当年把她母亲压得一句话不敢多说的手段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