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手里接过两个银锞子。等她下来坐下,王夫人也含笑跟她点点头,鼓励道:“你这样孝顺,我也放心了。”
最后一个是惜春,她照例是一幅画,今年画的是老君祝寿图,老君手里捧着大大的蟠桃,尤其是额头那里,凸出来好大一块。
贾母笑道:“放我屋里,天天看这个,我也长寿。”
尤氏便也恭维一句,“我们姑娘这画技,是一年比一年好了。”
惜春不过点点头,连笑都不带笑一下的。
献过寿礼,又说了两句话,外头进来一婆子,道:“老太太,赖嬷嬷几人来给老太太祝寿了。”
贾母便跟屋里几个孙辈道:“后头就是家里的老仆人来了,你们怕是无聊,出去转转也好,这些都是咱们家里体面的下人,以后你们自己当家就知道了。”
几人站起来,薛宝钗跟探春两个声音最大,“谢老祖宗教我。”
林黛玉却想起顾庆之说的怎么对待家里的奴仆。
他说人多了待久了,再加上姻亲关系,势必是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打算每隔十五到二十年就放一批人出去,每人一两象征性收个赎身的银子,大家都开心。
林黛玉觉得说得挺好,真拿奴仆来说,二十年学了不少手艺,出去也能谋生。而且二十年,能攒下些钱,能做个小买卖或者买块不错的地,但是又不会攒得太多,多到不想放身份,只想变着方儿赖在主人家贪银子的地步。
总之就是没把人的路堵死,能叫人看见希望,大家都好。
“林妹妹~”
忽得一块帕子在她面前一晃,林黛玉一把抓住,帕子抓在了手里,又听薛宝钗笑道:“林妹妹想什么呢?你宝兄弟叫了你好几声,也不见你答应的。若不是我试了试,还当你是又故意不理他了。”
林黛玉生性敏锐,借住贾府多年后,敏锐变成了敏感多疑,如今虽好了许多,但敏锐总归是不会变的。
薛宝钗什么意思,她自然也明白,不过她觉得顾庆之有句话说得很对,与其折磨自己,不如摧残别人,都是第一次当人,谁该让着谁?
“宝姐姐多会关心人,我记得原先我还在老太太院子里住的时候,你宝兄弟来找我说话,来十次你能追来八次,也怪不得你说又呢。”
林黛玉说着说着,自己就先把自己逗笑了。
原先觉得薛宝钗可憎,如今跳出来看,她当然还是可憎,不过也是个“妙人”。
薛家来了没多久,贾府里就开始流传金玉良缘的说法,薛家虽然不承认,但是也不反驳,更加不澄清,薛宝钗虽然在哪里都是一副家长做派,好像在说我跟你们不是一辈儿的,但依旧是带着流言里那明晃晃的金锁招摇过市。
不仅如此,她还叫贴身的丫鬟莺儿,认了宝玉贴身的茗烟的娘做干娘。
宝玉屋里的丫鬟,有几个宝玉都不认得,薛宝钗只听说话声就知道是谁,说祖宗八代有些过分了,但是父母兄弟在何处做事,薛宝钗没有不知道的。
还有薛家大手笔的打赏贾家的下人,力求叫每个人都说她待人宽厚,会管家。
“宝姐姐还真是辛苦呢。”
虽然林黛玉是笑着说的,可谁都能猜出来这里头没什么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