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而有气魄,即使死去了,也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禅院蓝跟着母亲阳子,站在遗像边,向着来送花的宾客一一致谢。
穿着黑色和服的少女,像是木偶一般弯腰,秀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当她躬下身去时,插在乌黑鬓发里的额紫阳花,隐约泛起瑰丽的蓝紫光彩。
五条悟朝禅院蓝挤去,一边挤,一边在心底盘算该说什么:对不起啊是我冤枉你了你别太生我气哦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今天很伤心……
然而,他还没有挤到蓝的跟前,蓝便发现了他的存在。她安静地看了五条悟,收回了目光。紧接着,禅院蓝默不作声地背过身,走向了遗像的另一端,低下头,拿起一只圆珠笔,开始登记送花宾客的名字。
她和五条悟间的距离,径直拉远。
悟可以感受到,这少女是故意在躲他。她很不想和他说话。
“喂!”他恼火地想和蓝打招呼,可他却被身后的宾客挤开了。“前面的,送完了吗?轮到我了。快点做完法事,下午还有事呢。”
看样子,来这里的宾客也只是走个过场,并不是真心悼念。
悟被人群挤远了。
隔着一片宾客的人头,他只能看到禅院蓝的发髻上别的那朵额紫阳花。这亮丽的颜色,在一片灰黑之中,就像是黑夜里的日出一般耀眼。
直到法事结束,五条家的人要离开寺院了,五条悟都没有找到和禅院蓝说上话的机会。
当寺院里的人终于少了一些,悟前去找住持,询问蓝的事情。
“哦!你说禅院家那位阳子夫人的女儿啊。她们已经走了很久啦。下午就是火葬式,多少要去打点一下的。”
寺院的木鱼声在耳畔环绕着,五条悟站在佛殿的阶梯上,愣愣地看着住持远去的背影,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冬末的太阳颤颤地挂在树梢,这日光是如此薄弱,照不散扁柏上的凝霜。空气中盘桓着冷意,连蝴蝶都像是冻住了翅膀一般,无法再轻悄地飞舞,只能停在冬椿艳红的花瓣上。
*
禅院蓝跟随母亲回家时,已经很晚了。
继父的遗体已经在禅院家的墓地安葬,族人们为他献上了供品和香烛。回来的路上,蓝那个只有六岁的弟弟松原困倦地睡着了,此刻阳子顾不得女儿,急匆匆地带唯一的儿子去休息。
和蓝这个毫无禅院家血脉的孩子不同,松原继承了禅院家的咒力,虽然年幼,但却很得看中。阳子将他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因为只要松原还在,她在这禅院家,就有立足之地。
多年前费尽心思才嫁进禅院家,阳子当然不愿被赶走。
禅院蓝站在走廊上,望着母亲抱着弟弟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语。屋檐下的风铃轻晃着,漆黑的夜笼罩了偌大的禅院家。
天还未暖,这里冷得料峭,蓝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四处都是黑魆魆的,没有旁人的影子,老旧的木地板在她的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庭院之中,藏着宅邸屋檐的轮廓,像是一樽一樽的怪物。
这坟墓般的景象,蓝早就习惯了。
咒术名门禅院家,世代居住在这栋宽敞的宅邸里。这里阴森、保守、闭塞,像是巨大的玻璃瓶,将一只只蝴蝶标本罩了起来。外侧的人只能看到蝴蝶翅膀的炫彩瑰丽,却不知内里的窒息。
“蓝,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