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的地方,连妖怪都?找不?到,她不?知道雁濯尘是怎样发现她的。只记得她清肃端方的哥哥形容狼狈,仿佛一夕之间大病了一场,踉踉跄跄奔向她时,竟被一截枯树枝绊倒,在脸上蹭出一片伤口。
那是雁濯尘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没有训斥也没有教诲,只是不?住地恳求她:
“流筝,就当是为了哥哥,求你为了哥哥,再多?熬一熬好不?好?哥哥向你保证,不?会太久,一定会治好你,会不?惜一切代价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流筝,求你好好的,不?要再出事了……”
他滚烫的眼?泪让流筝觉得慌乱、内疚,她终于体悟到亲人的意义,不?仅是抚育与庇佑,更是长久的陪伴。
她倒是可以死的轻松,她死后?,所有的痛苦都?会转嫁到哥哥身上。
他要在无尽的岁月与沉重的责任中忍耐,正如她忍耐疾病带来的痛苦。然而她的忍耐尚能看到希望——无论是治愈还是死亡,但?是哥哥的痛苦却漫无边际。
流筝终于明白,终于不?忍。
自那以后?,无论多?苦的药,她都?会咬牙咽下,多?折磨的痛,也要不?吭不?响地熬过去。
是因为哥哥怕失去她,哥哥想让她好好的。
如今同样的困境摆在流筝面前,她终于明白了雁濯尘当年?的心?情。
“你要杀陈子?章,姜盈罗找你报仇,你要杀姜盈罗,她身后?还有姜怀阔……哥哥,你把事情做得这?样绝,我怕你结仇太多?,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雁濯尘没想到她怀的是这?样的想法?,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他安慰流筝:“不?会的,姜怀阔他拎得清轻重。”
“何为轻,何为重?”
流筝红着眼?眶叹气:“爹他修为尽失,你也暂失灵力,从前那些对我们敢怒不?敢言的人,怎能保证他们不?生报复的心?思?今日?是陈子?章,我只怕暗处还有别人,哥哥,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雁濯尘想起了红沙幻境中的那个孩子?,心?头泛起些许波澜。
但?他面对流筝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不?后?悔。”
流筝紧紧盯着他:“但?我害怕。”
“你已?修出太清命剑,就算没有我,也少有人能奈何得了你。”
“你怎么能把自己跟一把剑相提并?论?”流筝有些生气:“我宁可不?要这?太清命剑,我只想让你好好的!”
雁濯尘心?中又酸又软,眉眼?轻轻一弯:“知道了。”
他们兄妹的长相一个俊,一个俏,一个是松柏幽霜,一个是花坞春晓,唯有笑起来时有三?分?如出一辙的温柔。
流筝瞪他一眼?:“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谨听小妹的教诲,凡事留一线余地,再不?欺瞒你,否则就叫我天打——”
话音未落,流筝飞快抓起一块果子?点心?,塞住了他的嘴,红着眼?睛瞪他:“不?必天打,到时候我一定叫爹先揍你。”
雁濯尘点点头,慢条斯理将点心?吃完,红豆馅里掺了花蜜,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头。
又拾起一块递给流筝:“这?下不?生气了吧?”
“你老实交代,除了陈子?章,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
“没有了。”
“真没有了?”
“要我发誓么?”
“不?必。”流筝轻哼了一声,心?道,他有胆子?起誓,她还没胆子?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