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钟意睁开眼睛的时候,顾清淮已经在洗漱。
她刚睡醒的时候总是格外粘人,意识不怎么清醒就完全遵从自己的本心。
走近了些,人还有些迷瞪,额头靠上他脊梁:“要去很久吗?我不能跟着吗?”
眼睛睁不开,鼻音很软、撒娇也不掩饰。
手从他腰间门搂过去,直到被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环绕。
是又瘦了吗?怎么警察叔叔的腰好像又细了些。
想起什么,她又说:“如果我能变大变小就好了。”
顾清淮洗掉下颌的泡沫,白皙清秀的样子,忍笑问她:“变大变小干嘛。”
“把我自己放在你的警服口袋。”
“执行任务的时候自己老老实实待着,不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就钻出来。”
钟意异想天开,那一本正经的语气特别可爱。
顾清淮忍俊不禁,把粘人精抱到身前。
她便在他和洗手池中间门,被禁锢在他的臂弯。
他真好看,眉眼间门的青涩褪去,沉沉的肃杀气,很是禁欲。
可一旦他笑一下,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少年就好像又回来了。
他抚摸她的脸颊、眉眼,声音轻得像最亲昵的耳语:“你可以住我的家,睡我的床,遛我的狗,穿我的衣服,吃空我的冰箱。”
她的确喜欢拿他的卫衣和短袖当睡衣,比起她睡的主卧更喜欢他的次卧。
会觉得被他的气息环绕,很安全很治愈,更多的是喜欢,一边害羞一边喜欢。
钟意眼睛扑闪:“这么好,有什么条件吗?”
顾清淮笑着揉她脑袋,只说:“你要想我。”
不用他说,她也会每天想他。
甚至,他还没走,她就已经想他了。
这样的话说出来太肉麻,她只自己在心里小小声说。
顾清淮是九点半的飞机。
钟意出门上班前,他拎起车钥匙:“我先送你。”
想起自己今天还有其他事情,钟意摇头。
她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下:“我走路,就当饭后散步。”
看了下表,顾清淮走近一步,捧起她的脸,低声说:“五分钟。”
二十多厘米的身高差,年轻警官弯下去的脊背肩胛明显,带着强势的攻击性。
钟意被抱到玄关的柜子上,没什么力气的手臂害羞地搂住他,嘴唇被含吮得发麻。
寂静空气中只剩让人脸红心跳的接吻声,完全无法阻止它闯进耳朵。
钟意仰起脖颈,承受不住,想躲,被他修长的手指揽住后脑勺,这才没撞到身后的墙。
脸埋在他温热干净的颈窝深呼吸,扇动的睫毛扫在他的脸颊。
那舒适的体温、薄荷的浅香和他最后落在额头的吻,旖旎也缱绻,让人想要永远沉溺。
那一刻她无比希
望一切顺利,希望所有事情都可以在今天画上句点。
最后吻了吻他的下颌。
她弯着一双害羞的浅色眼睛,软软地说:“顾清淮,我在家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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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是一段音频——
“我叫姜惠,今天我实名举报,我司高层杜子腾对女职工性侵以及性骚扰。”
“在毕业入职之初,杜子腾是我的直属上司,某次随杜子腾出差时,他醉酒半夜刷开我的房门,试图对我进行侵犯……事情发生时,我正在整理采访录音材料,情急之下按下了录音键。”
“事后,杜子腾说自己对我倾心已久酒后控制不住,一定会对我负责,也威胁,如果我敢把这件事说出去,他会让我在这行混不下去。”
“除此之外,杜子腾多次性骚扰我司女职工钟某。四年前,在钟某提议下,我们整理好所有犯罪证据准备报案,并将证据公布在公司内网。”
“在约定时间门到来之前,母亲生病入院,我陪护一天一夜,回公司之后,杜子腾找到我,问我要多少钱,才愿意息事宁人。那正是我最需要钱的时候。”
“我对钟某谎称所有证据毁损,而第二天,钟某就被调到条件最艰苦的记者站。”
“昨天钟某找到我,她说又有女孩因为杜子腾受害,那个女孩刚刚大学毕业,正是最好的时候,如果当年我们把杜子腾送进监狱,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现在,我决定站出来,为的是我女儿不会再经历这样的事情,为的是遇到这样的事情能有更多的女孩站出来,也为了向我曾经的同事钟某说一声迟来的对不起。”
顾清淮靠边停车,新闻已经登上热搜——【记者姜惠实名举报高层杜子腾性侵女职工】。
附件是微信记录、照片、音频、视频,以及整理好的整整二十多页的文档,字字啼血。
文档最后,列明时间门和署名。
时间门是分手前,名字是钟意。
顾清淮瞳孔蓦然凝住。
钟意帮助被性骚扰的女孩、钟意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钟意从电视台辞职、钟意拍摄性骚扰题材的纪录片……
眼前蓦地浮现那年除夕,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钟意一双泪眼,不敢看他,说再看一眼,就不想让你走了。
所有过往画面锋利,如同炸弹爆炸时的冲击波,在一瞬间门将他心脏撕裂成无数碎片。
最后的最后,是今天离开时,她温温柔柔吻他,说顾清淮,我在家等你回来。
顾清淮找到她的号码按下去,蓝牙耳机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
() 他干净利落打了方向盘,油门猛踩下去。
顾清淮,你是个废物。
你保护了那么多人,可保护不了自己的妈妈,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心上人。
-
市局办公大楼。
姜惠一早就来到刑侦支队的办公室,从包里拿出U盘、录音笔、摄像机:“当年钟意整理好的证据,都在这里面。”
下个瞬间门刑侦支队被人闯入,从前线传回来的信息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杜子腾挟持一名人质并在人质身上捆绑炸弹,请求反恐突击队排爆手立刻出警!
钟意睁开眼睛的时候头疼欲裂,不知今夕何夕。
她人坐在椅子上,嘴上被贴了胶带,手被反捆在身后。
这画面不算陌生,在电影里看过,也在顾清淮给她的硬盘里看过。
当时训导员也是被这样捆绑,威风凛凛的归来飞扑过去咬下人质嘴里塞的布条,再用锋利的犬牙咬开反捆在人质身后的绳索,全程也就几十秒。
当她垂眸,腰上还捆着黑色装置。
跟着顾清淮出警那么多次,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炸弹。
可惜,顾清淮只简单给她介绍过制式炸弹和非制式炸弹,并没有教过她应该怎么拆。
她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去世,不是被创伤后应激障碍杀死,而是被炸弹炸死。
好在,那位顾警官今天出差。
算起来,飞机已经飞上万米高空。
她要漂漂亮亮。
不要血肉模糊,四分五裂。
好像每一步都走错了,她不应该去关注性骚扰、不应该去当记者、不应该去拍纪录片……
在生病之后,不应该再去招惹顾清淮。
如果回到最开始,那她不应该转学、不应该考省重点。
安安稳稳在小县城读书上学结婚生子,就不会遇到那个到死都无法放手的少年。
你看,你最后还是要把他抛下。
“你醒了。”
耳膜猝不及防被针碾过一般的疼。
那张狰狞的无数次出现在睡梦中的面孔,此时此刻近在眼前。
四年不见,杜子腾眼睛里的光更加疯狂更加变态,毒蛇信子一样扫过她的脸颊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