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容平静地与他对视。几秒后,他好像笑了下,道:“让我想一想。”
过了会儿,沈明雾平淡地开口,给殷容讲了个故事。
“我外公去世得早,外婆独自把我带大。她一直不想让我留在禾城本地,想让我大学就去云城发展。我高三的那年,她还主动联系了我的父亲和哥哥——林楚叶和生意场里耳濡目染,都知晓这是大忌。
人与人的关系实在很难做到平等。
只要相处,总会分出上风。
两人的关系更是这样。
到底是谁更爱谁,谁更需要谁,谁更离不开谁……
总要分出个胜负。
如果在刚开始时便交出底牌,定了型,未来便会自然而然地要去容忍,要被拿捏,关系发展走向的掌控权永远处在“被容忍”的那一方手中。
如果被容忍着的人足够体谅,足够理智,能够进退有度,那么这段关系就可以平稳地发展下去。
而如果被容忍的人并不是会体谅人的类型,那么只能另一方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如果忍不下去,这段关系可能就难以为继。
出生于豪门的孩子,从小就要学会掌握控制权。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离开你的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最黑暗的时间……但我没有表现出来。”林承雨艰涩道,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很哑,也很轻,“我真的不是有预谋的、故意的这样去做,只是……”
殷容突然打断了他。
“我知道,”她很轻柔地道,“我明白的。”
她不想听他再说下去——那让她心里一阵阵泛起奇怪的酸软。就好像自己正在学走路的时候,看到旁边的朋友跌了个鼻青脸肿一样,莫名心疼,也莫名地担心,害怕有一天也会轮到自己。
他们处于同样的成长环境,是同样骄傲的王子和公主。
关系之间的博弈技巧,几乎融入在血液里,深入潜意识里,是潜移默化的习惯,像呼吸一样平常,简单,很难去克服,甚至很难被注意到。
确切地说,殷容在他开口之前,甚至从来没有意识到过他们也处于一种若有若无的博弈关系。
而林承雨发现了,注意到了……
然后选择对她投降。
“你先回去,好不好?”殷容的语气很温柔,她道,“我会有我的判断。”
……她要判断什么?
林承雨。”
“在此之前,我甚要努力工作,好好生活。于是我开始努力工作,也试图好好生活。可惜我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坚强。熬了一年又一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再有印象的时候,已经在你家里。”沈明雾摊了摊手,笑道,“大概就是这样——我的人生挺没意思的,乏善可陈。”
他的笑容干净纯粹,讲故事的语气很平淡。除了说到外婆两个字时语气柔和了些,其他时候说到自己都很冷淡,就好像那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殷容张张嘴,突然觉得喉头哽咽,她没说出话,端起那杯解酒茶全部喝完,酸酸甜甜的,和苦涩一起,全数咽了下去。
“……殷容,”沈明雾定定地望着她,他很认真地道,“我不想你可怜我。”
殷容别过眼睛:“我从来不可怜别人。”
沈明雾轻轻地笑了笑。
“那后来——你恢复了记忆,”殷容停顿了会儿,深吸一口气,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怕你把我赶出家门。”沈明雾笑道,是有点可怜巴巴的语气,“你也知道的,我不想离开你。”
殷容顿了顿,问:“这会儿你怎么不怕我可怜你了?”
“这不一样。”沈明雾笑容好像掺了点儿坏,他道,“如果你这时候可怜我,说明你有一点喜欢我。”
“……所以,殷容,”他突然反客为主,一双黑眸沉沉,闪着殷容看不懂的光彩,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