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替嫁的重任以来,许多事的发生,都早早脱离了她预期的那般模样,变得毫不可控。
比如出发第一日当晚便被静泓认出,
比如模仿萧月桢的言行难度比想象中高,
又比如与裴彦苏的关系,时常让这位久居佛寺、不惯与人相处的皇女头?疼不已。
更比如,她原以为塞姬这样放浪形骸的漠北美人会不屑囿于?后宅,可待对方用那?不甚流利的中原官话将交换条件说明时,她方才醒悟,原来这位竟也存了一颗争宠抢位之心。
若说出自本心,萧月音其实并不在意?裴彦苏房中有旁的女人,反正她也离脱身之日?不远,这些?事不该她操心——
可是若出于?“萧月桢”的话,想来这位千尊万贵的公主,是必不可能?甘心将枕边人与别人分享的。
但萧月音又必须答应塞姬的条件,因?为她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证明静泓清白的人。
而以裴彦苏一贯的君子品行,是绝不可能?事后抵赖这般无耻的。
唯一的缺漏,便是如何哄得那?对萧月桢情?根深种的赫弥舒王子,乖乖与塞姬煮那?一锅熟饭了。
正踟蹰辗转时,戴嬷嬷又悄悄来报,说从?绿颐的房中搜出了些?催情?的药丸,这大胆宫婢妄图勾引王子已非一日?两日?,上次公主宽仁放了她一马,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将她留在身边了。
眼下的萧月音无暇思及这后院起?火一事,突然计上心头?,只让戴嬷嬷将那?药丸留下。
这种东西,萧月音从?前只在一本话本子中读过。想来,绿颐也是萧月桢多年的贴身宫女,所带的催情?药丸应当是上好的货色,即使给裴彦苏用了,自不会影响他的身体。
而她为了保住“萧月桢”高傲矜贵的形象,也早早与藏在裴彦苏床榻上的塞姬串通好了口供,等到熟饭煮好、裴彦苏再无抵赖之时,她便咬死不承认自己主动、勾引裴彦苏服下那?药丸之事,让塞姬主动将这口黑锅顶好便罢。
是以,萧月音便换上了袒胸收腰的纱裙、画上了娇艳无比的妆容,吩咐自己院中的厨房备了一桌中原美馔,然后将那?药丸磨成?了粉末,均匀地洒在那?每块只有拇指大小的酥糖上。
这几日?裴彦苏几乎顿顿与她共餐,她记得,他似乎对这平民小食酥糖情?有独钟。
也正好,酥糖易拿易化,不似酒菜那?般还?要费一番口舌劝人进食,她只需要在裴彦苏进门的时候故意?扑到他的怀里?,再趁其不备将手中的几块酥糖塞入他口,之后便可以静等那?媚药发作,推他上榻,让塞姬来接替她行事即可。
想来,她最大的牺牲,也不过是被这小王子搂搂抱抱一番罢了。
等到那?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房门,萧月音便握紧了手中的酥糖,算准了对方开门的时间,等到那?胡服披发的男人跨进了门,便扑了上去。
“大人……你可终于?回来了,我已经等了你好久好久了。”
在漫长而焦急的等待里?,这句话她反复思量了措辞,又练习了许许多多遍,最后终于?勉强捏了个娇媚的嗓子,自忖应当能?勾得那?小王子失了魂。
本来,他就爱慕着萧月桢,自己这般豁出去,做到事半功倍,当是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