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要将掌心的药,往嘴里填去时,帐中蓦地传来了她的声音。
“卫陵,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头疼的?”
在窗纸透过的淡薄夜色里,在窗外沙沙的狂风落花里,是那?般温柔。
他一下子就停住了动作?,先是有些迷惘,继而猜到今天郑丑过来,她一定问过郑丑了。
他还有什么能瞒着她呢。
也?不想再瞒着她了。
况且这是这么多?日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
于是,过了好一会儿,他眨了眨有些酸的眼睛,低声道:“是在我大哥和爹死后,我去了北疆就有了。”
他无意向谁展露自己的脆弱。
在那?段遥远的少年岁月里,他处处要强,绝不会在人前表露自己的软弱;在后来的那?段血腥征伐里,他更不会允许自己,在他人面前显怯,露出弱点。
不论是谁,即便是他的爹娘,是他的家人。
只?有在她的面前,从她目睹他的第一次狼狈开始,他不会觉得这是一种羞耻。
因?为她会安慰他,会关心他。
她对他向来是心软的。
就如此刻,手里的药瓶掉落在地,磕碰一声,惊慌地弯腰去拣,他听到她仿若弥补他前世的遗憾,说道。
“郑丑说这个药会折损寿数,让你少吃些。”
“我没?有天天吃,实在受不住头疼了才吃。我还想我们以后的日子,要长长久久的,白?头偕老。”
她没?有再说话了。
额穴的阵痛仍在继续,如有一把刀在里面搅动。
卫陵其实想说,只?要让他抱她,他的头疼就会好了,但?他知道直言的后果,所以不敢。
更不敢去主动抱她,和她一起睡。
因?而他小声道:“我听你的话,今天不吃了。”
他将捡起来的药瓶放在窗台边,脱鞋躺了下来,拉了薄毯盖好。
在临闭眼前,他又不厌其烦地,仿若说了千百遍地道:“卫度的事解决了,只?要等峡州稳定下来,等我大哥回?京了,家里的事都交给他,我们就离开京城,回?家去。”
他忘记了她是要和离的。
只?记得曾经他们在欢乐之后的幻想:等太子登基,卫家稳定下来,他们就立即离开京城,回?津州度过余生。
可他也?忘记了津州只?是她一个人的家乡,而他的家,在这里。
破空苑外的风声,渐渐淹没?了他疲倦的声音。
曦珠侧身?,望着帐外那?个模糊的影子。
他的双腿是曲着的,像一座拢起的小山。
他太高了,那?张逼仄的榻,让他的身?躯无处安放,就似硬塞进去一般。
但?这样的夜晚,他已经过了近一个多?月,纵使在外面再累,回?来也?从未提过要回?到床上睡。
也?是这个时候,曦珠莫名其妙地,拿他和其他男人比较:他恐怕是唯一一个,事事迁就她的人了。
因?为愧疚吗?
……
但?与他欺骗了她的这三年相比,算得了什么。
她硬着一颗心,也?要睡去时,却猝然听到了一道闷声。
从嗓子里发出,又紧闭在口?中,不愿泄露。
是从榻那?边传来的。
起初,她以为听错了,兴许是外边的呼啸风声。
但?很?快,那?道闷声又一次响起。
是沉重的,撞击硬物的声响。
青纱之外,他的身?影正在翻滚。
曦珠在愣然的一瞬后,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