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天已经黑尽,门房处的灯笼都?点了起来。
那昏黄的光,照地他连熬好几夜编写律书的双眼,酸痛地难受。
“大人是?怎么了?”身后的随从问道。
“无碍。”
站在?台阶缓了缓,他方才一步跨上最后两级台阶,走进了自?己的府邸。
一路上,是?丫鬟小厮的行礼。
“大人。”
他仍然只是?颔首。
但在?要往后院去的廊道上,他被人拦住了。
是?自?己的哥哥。
“阿弟,你连日?不回家,是?在?外忙什么?”
不敢再和三年前,刚入京时,喊这个做着大官的弟弟叫二哑巴了,怕被人耻笑。
许执将头上压人的乌纱帽拿了下来,放在?臂弯里。
对哥哥笑道:“在?外有些事忙,这才好些日?不回家。”
都?是?应付人的话,便是?说了,他这个哥哥也不会懂,更不会听了。
想?了想?,许执正要寻些家常话和哥哥讲。
譬如侄子最近书读的可好?哥哥嫂子在?府上住的如何,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不好对他妻子说的?
他们是?在?三年前,来京投奔他。
他将哥嫂安排住在?厢房,又让侄子和他的一双儿女一起读书,但侄子读书没?有悟性,他不得已,又另寻个先生教导。先生有时向他隐晦说侄子“朽木不可雕也”,他只多加些银钱,让其多费心。
哥哥嫂子曾被他拖累,他如今有了能力,该多照拂。
但许执的念想?被打断了。
“阿弟,我最近有些缺银子,你方便支使五十两银子给我吗?”
矮了近一个头,站在?这个弟弟面?前,他不免有些自?惭形秽,可想?及妻子想?要的那副金臂钏,自?己也拖欠赌坊的钱。
倘若再还不上,那些人找上门来,会给弟弟丢人。便只能硬着头皮,说出了口。
等给妻子买了首饰,他又还了债,一定不会再赌了!
“你又去赌了?”
许执的一颗心凉下来,一双眼落在?哥哥唯唯诺诺的脸上。
从进京没?半年,哥哥便迷上了赌博。
输去大把的银钱,都?是?他在?补给。
曾经一个铜板都?要掰开?用的人,现在?却是?一两银子,眼都?不眨地送了出去。
可知赌坊里的那些人,是?以此?为生,专出千炸人钱财。
他劝过哥哥不知多少次,次次都?说要戒赌,却没?有哪次真正戒掉。
又来了。
“阿弟,等还了这次的钱,我发誓,一定不赌了!”
许执沉默下来,在?外边的雨斜飘进来,在?他一声声的“阿弟”中,兀地冒出声:“二哑巴,你再帮帮哥!”
他身上一片沁凉,扯开?了被拽住的袍袖,终于开?口道:“哥,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让人跟你过去还钱。”
从哥哥身边走过去时,在?官场上目观八方的眼,扫视了那隐藏在?角落的轻蔑视线。
许执知道,他这个哥哥在?想?什么。
曾经一次,他为了送什么东西去给哥哥嫂子,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也不该是?私语了,就?在?院子里,被门外的他听到。
“做了大官就?是?不一样,做官不就?是?为了家人宗族谋利吗?你这个弟弟倒好,摆出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