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入夜,应当是开门的。
走了没一会,她的视线再次停滞,落在一个卖风车的小摊。
卫陵循着望去,一眼?看中挂插在架子高处的蓝色风车。
他知道她也在看那个。
与寻常的样式不同,很?精致华丽。
只要看到,就再挪不开眼?。
周遭哄吵,一群大小不一的孩童正围在前面,仰头看它。更甚有一个垂髫孩子拉着爹娘的衣袖,够长手臂,指着那个风车,闹哭起来。
“走,我们?去买那个。”
忽地,他拉着她的手,朝那个摊子跑了过去。
跑的并不快,她跟得上。
最后,在那对爹娘松懈动容,将要掏出?钱袋子前,卫陵已将银子抢先给了摊主,忙喊道:“我买了!”
给出?银子,那风车立即被他摘下,送到她的手里。
曦珠接过,轻道:“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了。”
卫陵满眼?皆是笑?。
“你年纪比我小,便?算我把?你当小孩子,买给你玩。”
她抿唇笑?起来。
他们?一起离开了,身后是那个垂髫孩子的干嚎哭声,比起方才,愈加惨烈。
晚风掠过河面,吹动风车,彩纸扎成的条纹呼呼地转着。
一圈又一圈。
后来卫陵回想,他不该带她走那条路,以至于让她看见了许执。
而许执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
自那次雨夜,与镇国公三子的谈话过后,许执便?决定留意左副都御史秦令筠。
但?翌日,就听说秦令筠在黄源府受过的伤势复发?。
他不明其中关联,但?已隐约察觉不对。
接下来的日子,他还如之前,在寅时三刻醒转,辰时到达律例馆,处理那些案件文宗,近酉时末归家。
可三日前,他再次去送那些已定诉讼的公文,碰上了伤好?回到督察院的秦令筠。
秦令筠亲自复检他的工作,指出?其中缺漏,并道:“今日就要把?公文给我送来。”
他只得虚心受教,又将公文拿回去,思索改正。
来来回回的折腾。
那日,他到戌时三刻才被放行。
而秦令筠一直在督察院批改案件,等?着他。
这般,持续到今日,他晚间?来回在那些书架里走动,翻阅数不清的宗卷,根本?没时间?用晚膳。
胃病发?作,让他疼痛不堪。
终得秦令筠的准话。
“虽说你是刑部的官,不是我的下属,但?那些公文都得过我的眼?,才能归案,若我不仔细些,出?了什么纰漏,到时上面追查下来,少不得牵连到我。”
“身体既不适,你就先回去歇着,顺便?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毕竟刑法严苛,不容错处。明日再把?公文送来给我。”
马车一路疾驰,许执惨白了脸,冷汗淋漓,整个人浑噩昏沉。
被车夫搀架下来,强睁着疲惫的眼?皮,往医馆里踉跄行走。
今夜七夕。
天上银河鹊桥,织女牛郎晤面;人间?灯烛萤煌,有情男女相?逢。
迷乱的阑珊灯火里,只是一个微躬的背影,曦珠陡然僵住脊背,已经认出?了他。
是许执。
他的样子,是肠胃亏损的毛病复发?了。